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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容想这么告诉自己,但是他的理智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在贺容自以为解决了麻烦,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脱出副本后,真正的悲剧才降临到这些善良的人身上。面目狰狞的怪物以他为契机潜入了这座庄园,将所有的宁静和美好付之一炬。
贺容浑身发抖,他隔着厚厚的雨幕,依然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怪物】高喊着莫须有的罪名,一拥而上,将戴维斯先生按倒在地。
贺容想要冲上前,但是他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鲜血染红了戴维斯先生的黑色长角,宛如一圈赤色的荆棘之冠。前所未有的绝望支配了贺容的身体。他拼命挣扎着,试图对戴维斯先生伸出手。
在鲜血和污泥之中,戴维斯先生静静睁开了双眼。
贺容在那一刻,倏地停下了所有挣动。
那是一双怎样美丽的眼睛啊,即使身处无尽长夜,依然像月亮一样散发着淡淡清辉。
戴维斯就这样深深凝望着他,金色的眼眸澄澈见底,好像真的能倒映出贺容的身影。
他们隔着割裂天空的雨水,隔着真实与虚幻的疆界,再度确认了彼此。
“快点认罪吧!你这个卑鄙的异教徒!!”有谁这样高喊道。
“我没有罪。”
黑色的领主宛如叹息般开口。
“爱上另一个生命,即使是神明也无法判我有罪。”
“卡!!”
摄像机后的柯荣华站起身,满眼赞赏地望着场内演员。
“一条过!”
众人这才摆脱了刚才聚精会神的状态。这顾凛冬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演技好是真的,这秦昔被他彻底演活了!摄影棚里有人拼命鼓掌,还有人大声叫好。
顾凛冬很快收敛了情绪,冲大家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带着些期盼,搜寻着场外的某个人。
突然,顾凛冬的心猛地下沉。
他看见自己向来表情淡漠的经纪人此刻正呆坐在地,泪流满面。
顾凛冬来不及换下戏服,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
“……”
对方依然怔怔望着前方,没有答话。他的眼泪滑过脸颊,一滴滴打湿了衣襟,但是他始终不发一语,任由泪水汹涌而下。
顾凛冬还没有自恋到觉得贺容是因为自己才如此失态。他的状态很不对,仿佛是被什么魇住了。顾凛冬当机立断把他拉起,带着他去了摄影棚偏僻的角落。
顾凛冬从小到大,从没有过安慰人的经历。
他自小在缺乏家庭温暖的环境长大,不太擅长与旁人建立亲密联系。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种缺憾。毕竟人类由孤独而生,最终也会孤独赴死。中间遇上的旁人不过是匆匆过客,不值得付出过多心神。
但是此刻,他体内混乱的心绪仿佛背叛了他,告诉他,他错了。他的自负让他面对这一切只能手足无措,心急如焚,像个傻子一样在原地踯躅。而这个人的泪水宛如一把尖刀,狠狠绞入他的胸口,让他丢失了呼吸的能力。
“你还好吗?”
他小心翼翼伸手,轻轻碰他的头发,像摸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或小狗。顾凛冬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
对方依然没有回话,还是一个劲地无声流泪。
真的太奇怪了。
贺容平时一直云淡风轻的,连自己的事都不甚在意,一心扑在工作上,好像天生就没有过多情绪。但是此刻他体内却涌出了那么多泪水和悲伤,仿佛铺天盖地倾泄而下,不要命地将身体里的所有水分榨取干净。让顾凛冬不由恐慌起来。
“我们先喝点水,好不好?”
他的指腹轻轻擦拭贺容的脸颊,试图消去那些蜿蜒的痕迹。但是那里很快又被重新打湿。
被沾湿的还有顾凛冬的手指。滚/烫/的/液体就这样渗入皮肤,让他的身体内部跟着一同错乱。
顾凛冬产生了荒唐的冲动。
他想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抱紧他,想要轻抚他的背,带走一切不安与悲伤。
他甚至想要吻他。
不远处突然传来剧组众人的笑声,宛如当头棒喝。让快要付诸行动的顾凛冬刹那间如梦初醒,冷汗津津。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刚才想做什么?
而此时对方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顾凛冬。
顾凛冬心如鼓捶,嗓音干涸,胸口泛滥着一腔难以收拾的陌生情绪。他想要辩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
但是对方却说出了他想说的字眼。
“对不起。”
年轻人站起身,跌跌撞撞走了两步,一把抓住了顾凛冬的手。
“对不起。”
他再次重复道。睁大的眼里盛满了一碰即碎的泪光,让顾凛冬的心脏再次狠狠揪紧。
“对不起……”
贺容望着这个带他走出绝境的人,这个为他提供栖身之所的人,这个被他害得失去了一切,从云端跌入深渊的人。
可为什么自己却依然只能重复这毫无用处的三个字。
道歉有用吗?
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已经失去的辉煌无法追回。哪怕贺容在这个副本里让顾凛冬成为影帝,但戴维斯先生经历的那些痛苦和磨难也无法消除。
自己必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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