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训练有素,一见他发疯就按住白星河打针。
白星河头疼欲裂之余,又十分委屈:“乱嚷嚷的人又不是我,为什么给我打针啊?”
他被两个高大壮汉禁锢在床上,手脚全被攥住,眼前是晃来晃去的卷毛的影子,显然完全逃不出医生的手掌心了。白星河认命地被强行打针了没一会儿,感觉耳畔卷毛男的尖叫淡了不少,越来越远,意识也如同白云飘忽柔软。
眼皮突然变重,他断电般睡着了。
医生摘了口罩:“罕见的案例。患者出现身份识别障碍,臆想出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他对本人很熟悉,本人却毫无对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谢深心下一沉。
……真是这样。
取得诊断报告又道谢了医生,谢深与同事做了少许整理,又要去见病人白星河了。
医院走廊的路上,同事就作案动机猜测了半天:“你说他半夜偷婴儿干什么?也没伤人,就是抱婴儿出来在空地上散步。怪吓人的。”
谢深:“这得问‘他’。”
恐怕没人能揣测精神病人的动机。
他们走进病房时,白星河仍没有醒。
医生说:“他刚才大闹了一场,累坏了。一个说什么也不肯吃药,还想逃走,另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被吓到了。”
病得不轻啊?
谢深心情复杂。
白星河还在睡。不知道是梦魇了什么,他担惊受怕似的蜷缩成一团,像在凝固在母体里的婴儿。
谢深被熟睡的病人吸引了注意,冒出来的想法也不合时宜。
……那天晚上他不是这样的,不犯病的时候明明很乖。
第73章 刑警x精神病人4
刑警x精神病人4
不发疯的时候,他安静得像一只洋葱。
也许是打针吃药很伤神,白星河总是莫名其妙掉眼泪,先是揪着谢深衣袖哭哭啼啼不肯撒手,非要谢深把他带走,把几个警察都惊呆了,后来是在被窝里呜呜咽咽,好像伤悲春秋的青春期少年。
他吃了一些药,神智忽梦忽醒,也慢慢发现了端倪——原来这是卷毛男在哭啊。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约莫是卷毛男听见了他的心声,白星河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身体里长了另一个人,感觉很古怪。”
谢深来探望他时,他靠在床头噼里啪啦哭得轰轰烈烈,咕哝了好些心路历程。
说实话,白星河的外表很能迷惑旁人,哭起来是我见犹怜,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准确来说是另一人的泪水,但他日日眉间愁、眸中泪,无端把心如磐石见多识广的护工和医师都惹多了几分同情。
至于心里有鬼的谢深,更是坐立不安。
哭什么啊。
病成这样了吗……以后怎么办。
“你怎么哭了?”谢深当他受了委屈,转念又想,一个精神病人能在医院受什么委屈?无非打针吃药才哭唧唧。这能怎么办,谢深也帮不了他。
白星河眉尖一颦,烦恼道:“我也不知道啊,是他老是哭。”
“他”指的是另一个妄想出来的自己。
白星河的症状被医生翻来覆去掀了个底朝天,编入那些浩如烟海的病例里。谢深来之前已经与医生通过气了,一听他说“他”,就明白是那位“头发卷、高个子,喝了我一碗粥的人”。
谢深对精神病不甚了解,给不出什么意见。
医生适时插入话题:“你俩现在能对话么?让他别哭了。”
“他好像能听我说话,但我听不见他的。”白星河啜泣了几声,表情却是与这串悲伤不符的厌烦。他擦了把眼泪,突然厉声说:“别吵了,有什么好哭的!”
神奇的是,他的眼泪就此戛然而止。
谢深:“……”
白星河:“咦。”
原来恐吓卷毛男是有用的?
嚯,那就好办了。
白星河一直为此事烦恼,万一摆脱不了这个卷毛男,他就得长长久久在医院被关着了。他放下心口大石,破涕为笑,连带着对炮友也春风满面了:“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谢深。”
“哦,您这次来,还是因为案子吗?”
“不是。”
那个案子早就了结了,以新闻频道里“警方迅速破案,嫌疑人白某因罹患精神病,夜半窃婴……现已入院治疗……”的完满句号作为结语。
他来探望入院月余的白星河,本质上是有别的想法,不方便说,所以只是轻描淡写回答:“令尊令堂不在A市,我有必要过来看看你。”
“麻烦您了,警官,”白星河不疑有他,“医生说我的病情已经稳定很多了,过段时间说不定可以放出去,按时吃药复查就不会危害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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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河对自己的精神病患身份已经十分适应,对于治疗,他积极配合,吃药按钟按点,对医护人员更是诚恳感谢——只为了快点出院。
再被关一个月,说不定他真要疯啦。
他满腹委屈,甚至为此在警官面前提出过激要求:“你能不能帮我早点搬出去?”
低下头时,他白皙的脸上待宰羔羊似的可怜兮兮,与那天晚上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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