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感恩一类的。
“这两年,辛苦您了。”何修说着,又淡然地转身离开。
直到人走远了,老马才从出神的状态中抽出来,片刻后耸了耸鼻子,低声嘟囔道:“俩臭小子,天天装酷。”
“……哪来的两年,刚带一年。”
贴磁铁,是离校前的最后一件事。
叶斯跟何修到教室时,教室已经空了。站在后门往前一望,能望到所有书桌堂的底儿。
真正意义上的,人去楼空。
前面的黑板擦得干干净净,唯有后面的黑板,还有着四班一年来辉煌的痕迹。
留言磁铁已经几乎把黑板贴满了,还差最后两块。
俩人没着急贴,屁股搭着最后一排的桌子,并肩半坐在一起看着。
“小简的。”何修用胳膊撞了撞叶斯,指着左边。
叶斯看过去,果然是简明泽的磁铁。
——简明泽:我青春里最美好的女孩,请上最好的大学。
“秀恩爱啊。”叶斯挑了挑唇角,一眼又看到不远处另一块磁铁。
——沈霏:在这新生里,一路坦荡,再无苦痛。
何修轻轻叹了口气,“小简恢复得不错,他爸妈还说高考后带他来h市旅居两个月呢。”
“啧,真开明。”叶斯笑着感慨。
在毕业前的留言板上,能窥见所有人的心事。
三年一千个日夜,缩成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倒影。
——罗翰:高考与篮球皆不可负。
——张山盖: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齐玥:致我和我最爱的四班。
——许杉月:我和陪我一起带小汪回家的那个傻子在一起了。
——温晨:我们,也算是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宋许:睁开眼,温暖的清晨。
……
“牛逼啊。”叶斯由衷地感慨道:“看看!看看这一黑板的情真意切,我都快忘了他们平时是什么样的智障了。”
何修一个没忍住乐出了声,片刻后又无奈地手伸进裤兜,“贴吗?”
“贴呗。”叶斯无奈地撇撇嘴,“老马的小心愿,满足他。”
何修点点头,从裤兜里把属于他的磁铁拿出来了,有字的那一面对着自己,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片刻后,他还是抬手,把自己的磁铁按在了黑板上。
不高不低的一个角落,淹没在大部队中,没有什么特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旁边的空白比较大,是他给叶斯留的地方。
——何修:我的叶卡丘,冲破禁锢,永远嚣张。
“挺文艺啊你。”叶斯懒洋洋地啧了一声,眼眶似乎有点泛红,仔细看了两眼那句话后才从桌子上跳下来,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磁铁,迅速啪地一声拍在黑板上,就在何修旁边。
——叶斯:妙蛙老师站在山巅看云,云下是他盖起的高楼。
“我也文艺。”叶斯抢在何修说话前飞快评价道,然后一把勾起何修的脖子往外走,“赶紧撤退,我要被这屋子给恶熏死了。”
俩人你推我搡出了教室,有些狼狈,临走前又都忍不住回头抓紧看了黑板一眼。
侧着的角度看不清字了,但能看见那两块紧紧挨在一起的磁铁,能看见龙飞凤舞的“何修”和“叶斯”两个名。
离校最后的场景在意识里变得有些混沌。
两方家长都在,所以说得完说不完的话都没法再说。叶斯就记得自己挂在何修肩膀上走到校门口,然后跟何修爸妈打了招呼,听双方家长寒暄几句,然后推了何修一把说加油。
但他记得何修最后那道眼神。
漆黑深邃的眼眸,仿佛能一眼看穿前世和今生。
“加油叶斯。”何修轻声说。
没有分到一个考点,大概是最大的慌乱。
其实也不是非要挨着,但如果在一个考场,哪怕在一个考点,叶斯都会觉得安心不少。
“这主要是为了给何修一个缓冲。”沙雕如是冷酷地说,“你能不能考上,在交卷落笔的一瞬间就会有结果,万一分在一个考场,你不幸发挥失败,岂不是要何修亲眼看你瞬间暴毙。”
“……”叶斯认真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真诚说,“那真是非常感谢你把我俩分开了。”
“不用谢。”沙雕说,“这是我们体贴人道的系统应该做的。”
叶斯:“……”
好在两个考点挨得不远。何修在九中,离英中就两条街,打车两分钟,步行十分钟。
叶斯就比较幸运了,还在英中,但按考场来看刚好是三年十八班,有些令人感慨。
回家后叶爸立刻开始做午饭,叶斯把书本什么的暂时堆在客厅墙边,打算高考后再收拾。
高考前再加上高考这两天,他就打算翻一翻何修写的那几张纸,再多也实在不想看了。
真·学到想吐。
“中午就做两个菜吧,一个番茄炒蛋,一个红烧排骨。”叶爸一边洗番茄一边说,“高考前吃清淡点,怕给你吃坏了。”
叶斯嗯了一声。
叶爸又说,“下午你在家,我从咱们家到你们学校,多摸索几条路出来,防止明天交通出问题。”
“好。”叶斯不过一点头,随手刷刷微博,发现热搜上是高考爱心送考车队,大概是一批志愿者司机,明后天为全国考生免费送考。
他忍不住感慨,在这个国家,这场考试真实是最高规格的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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