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解只是摇了摇头,将他送进房中,自己站在门口呆了片刻,见着房间里烛火闪烁片刻后熄灭,才转身离开。
沧玉实在不该对他撒谎的。
玄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强大的力量过早支撑开了这具弱小的身躯,他按住云头,抚平五脏六腑内焚烧般的痛楚,眼前一阵阵发黑,过了片刻才稍稍缓解。
他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脑海里除了痛苦再无它物,那种感觉仿佛瞬间吞噬了神智,直到平息后玄解才有空余去思考沧玉。
天狐总是会忘记玄解格外能看清楚他人心思这件事,他撒谎,自然是同样的。
可是沧玉为什么撒谎,实在没有道理,按照他的行为来看,这无疑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可是他为何心虚,为何犹豫,为何胆怯?
玄解猜不透,想不明白,他平静地等待这伤势的发作过去,始青的烈焰在胸膛里熊熊燃烧着,滚烫而炙热。他明面上嫌弃沧玉对容丹的在意,可心里听从沧玉早已成了习惯,不由得想起沧玉忧心忡忡的那番话来,就入了心。
始青与她的伴侣居于世界一隅,她看过这世间无数春夏秋冬,看过玄解不曾了解的风景,穿梭于岁月之中,对她而言,今日与明日没有什么不同,而千千万万年前与千千万万年后同样没有任何分别。
那女子智慧而平静的目光曾注视着他,意味深长般地告诫他:“我与你爹都不会再帮你。”
玄解茫然地在这世界里闯荡着,他奔跑在自己所铺陈的道路上,焉知这是不是别人刻意引导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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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丹凤。
玄解吞下了涌上喉咙的血沫,这一步是否早已被始青看到,是否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劫数,他从来都看不透那个分不清男女却位高权重的妖王,至今仍不知道辞丹凤究竟是男是女,不过警觉提醒玄解,那并非是个简单的人物。
沧玉的怀疑合情合理,他们并无任何筹码,只能束手就擒。
玄解咳嗽了一声,漠然地想:他总不可能是要我的命,至于其他的,拿去又怎样。
他还太年轻,年轻得近乎无畏,年轻人总是有一定放肆而桀骜的特权,这是苍天所赋予的,是暮气沉沉的人永远无法体会的东西。
玄解缓了会儿,就驾云飞回了自己的所在,他的伤势的确无碍,只是在发作的时候吓人,其他时候倒真没什么感觉。
人家吃饱了还需要半个时辰消化,更别提沧玉被玄解气饱了,当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自己满肚子的憋闷,不过撇去闷气,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玄解这个恋爱杠精,而是辞丹凤的真正目的。
还有春歌的态度。
到底是能当族长的妖,就算再傻白甜,起码手上会有两把刷子,否则早被生吞了,更别说春歌是经历过宫斗戏的妃子,要说她彻彻底底是看起来那么傻大姐的模样,打死沧玉都不信,人有许多面孔,妖也不例外。
也许对沧玉是一张脸,对辞丹凤又是另一张。
沧玉打定主意,准备去找春歌谈谈剧情,切磋交流下进度。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感情是一柄不见血的刃, 只能够伤害拥有它的存在,人与妖都是如此。
春歌撩起袖子, 她的手臂上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皮肉肿起, 鲜血已经止住了, 干涸在裂口处,她怔怔地看着,看着那皮肉起伏不定,靠着仅存的灵气缓慢地恢复着,于是忍不住用指尖细细描绘了一番, 有些发烫,还有点疼。
人的伤疤不像是妖这么简单能好, 他们很容易死在微不足道的伤口之下,死于失血, 死于生病,死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即便侥幸痊愈了, 那些疤痕都会尽数烙印在身上。
感情的伤也会如此吗?
她突然不希望自己好得太过彻底了,灵力被瞬间中止,那伤口丑陋地显露着,看起来几乎有几分狰狞。
门响了起来。
春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沧玉会来,可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她将袖子拉下,在记忆里搜寻当初是否有过与沧玉争执的场景,但是什么都没有,沧玉的心思埋藏过深,除了幼年极不懂事的那段时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沧玉失态了。
“进来吧。”春歌有些萎靡,她不知道这种疲惫是来自于伤势还是内心,腥气蔓延在口腔里,她隐约猜测到了辞丹凤的下一步,可是无能为力,甚至要做他的帮凶。
沧玉推开门走了进来,神态很自然,并无任何不悦,更没有什么兴师问罪的怒气,他只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春歌,温声道:“春歌,你看起来很累了,不然我明日再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不……。”春歌的肺腑仿佛被重重捶打了一次,猛然吐出口鲜血来,她没太在意地伸手抹去了,低下头唯恐看见沧玉的神态,这些不着痕迹的手段看起来可笑,用起来却很顺手。春歌并非不擅长示弱,而是要看对象是谁,目的是什么?
沧玉看着此刻的春歌,只觉得心里打鼓,加上玄解,这可是两个重病号了,刚刚妖族们起哄的时候说那么大声,沧玉当然听见了,只是他不知道这种事对妖族而言意味着什么,因此看着春歌受伤,只是咂舌他们打架下手真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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