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永昼没有说话,看了两头凶兽一眼便走向南门,卫桓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背后,挨得紧紧的,生怕这妖兽好歹不分把他给吃了。南门的结界直接为云永昼打开,他领着卫桓走了进去,结界又随之合上。
不对啊。卫桓心道,这云永昼妖力这么强,干嘛当时在妖都街上的时候不直接用结界穿越术,非得生抱着他抱一路飞回来,真不嫌折腾。
刚这么想,卫桓就感觉自己身体一坠,一下子撞到在一张黑色的大床上,明明上一刻还在南门的门口。
操,这孙子不会有读心术吧。
卫桓撑着从床上起来,“我去,差点儿给我把腰撞坏,哥哥我的宝腰还没开过张呢……”刚坐起来,就感觉到屁股压住了一个什么圆东西。
“嘤嘤嘤!”
卧槽。
卫桓赶紧挪开,床上果真就是那个毛球怪。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小毛球就粘到了卫桓的脑袋上,发出愉悦的嘤嘤声,就像泡了舒舒服服热水澡的小黄鸭。
这家伙迟早要暴露他的身份,卫桓时刻观察着云永昼的背影,一边用手努力地将自己头顶上的毛球揪下来,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毛球就是牢牢地巴在他的头上。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就在卫桓准备再一次努力的时候,云永昼转过身,卫桓慌乱放下手臂,眼见着什么东西扔了过来,下意识抬手去接。
“这什么……”卫桓摊开手心,是一个紫红色的枇杷大小的果子,很冰。
“反魂果。”云永昼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果实,根本不是什么救命的灵药。
小毛球学着云永昼的语气,一本正经,“嘤嘤嘤。”
卫桓一惊,他真的没有料到云永昼竟然还保留着这个反魂果,虽说他知道反魂果实不腐不坏,可这都十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留着?
云永昼一言不发地脱下自己的教官服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配着那条稍显宽大的教官裤,衬得他的腰线更窄。
他抬起头,视线停留在卫桓疑惑的双眼,即便他没有给出任何的提问,云永昼也兀自给出了答案。
“我不想圈养一个死人。”
求了这么久的反魂果,没想到最后还是从上一任新生榜首的手中得到的。
卫桓不知该说什么。太多情绪杂糅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吃掉这个果子,只有活下来了还有其他的可能,可他又不确定,自己这样算不算一种欺骗。
在云永昼的眼里,他只是想让他刚刚圈养成功的人类奴隶活着为他效力,但他不是。他不是人类。
他甚至很好奇,如果云永昼此时知道自己就是九凤,会不会后悔。
毕竟九凤的名声已经败坏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众人口中的山海叛徒,会怎么想。
“你为什么要圈养我?”
卫桓稍稍仰着脸,这张清秀的人类面孔让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那么一丝脆弱感,“原来金乌家族的大妖怪也可以随便圈养人类吗?”
金乌不同于其他的家族,他们大多从政,根基深厚,对家族内部妖怪的管理非常严苛,尤其是云永昼的父亲,身为党派首脑,他的家教严格到变态。
“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
说完这一句,云永昼便径直朝他走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凝视着卫桓的脸,锐利目光像是要将他这张虚假的皮囊看透。
他的瞳孔又一次染上了金色,那张清冷的面孔闪过一丝情绪的波动,卫桓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情绪,太复杂,超出了他的感知范畴。
久违的光索忽然间出现,将卫桓绑住,生生拽到云永昼面前。
又来了。
“不需要吗?身为一个圈养物,我连需要做什么都不清楚。”卫桓挣扎不开,只能仰望那张清冷的面孔,唇角勾起,“你不准备告诉我?”
似乎被他说中了重点。云永昼眼神中的光闪动一下,看向别处。
“吃了果子,给我离开山海。”
顿了顿,他又道,“回你们人类的凡洲,找个地方躲起来,越远越好。”
卫桓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哪有妖怪大费周章圈养一个人,最后让他离开的,还把这么重要的反魂果给他,云永昼这是疯了吧。
“我不走。”卫桓直接了断,他都没搞明白是谁陷害了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离开山海。
难不成就是云永昼?
这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冒出来,但很快又被卫桓否决了。
如果是云永昼认出自己,害怕他报复所以赶他走,又为什么给他反魂果,放着让他等死好了,现在这样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肯定不是。
而且他性格孤傲,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陷害别人的事。
“我不走。”卫桓再一次坚决否认,“我好不容易才考进来,怎么能说走就走。”
“不走?”云永昼的视线回到卫桓的脸上,俯下身子,修长手指捏住卫桓的下巴,不断靠近。
这颗脆弱的人类心脏又一次开始没完没了地狂跳,仿佛面前这个一别多年的宿敌才是它重现鲜活的触发器,其他的都不管用,只有这个人才是他复生的证明。
没有原因,他不知道原因。
那双看起来就该薄情的嘴唇在无限靠近他唇角的时候错开了,滑到耳畔。
“你是想留在我身边吗?”
留在你身边。
卫桓一瞬间感觉记忆有些错乱,脑海里有人在重复这句话,可并不是云永昼的声音。奇怪,更像是他自己的。
[我以后就是要留在你身边,你当教官我也要当,你上战场我也要上。膈应不死你,怎么着?]
他的意识忽然回到现实,一双失措的眼看向云永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