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洗白了吗[快穿] 作者:君子为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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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前,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们竟然能过上这样有饭吃有衣穿、偶尔还能攒上点儿棺材本的日子呢。
老王头正倚在那儿遥想当年,与他一起值班的小李忽然踏着风雪也跨进了岗亭,朔雪夹杂着寒风呼的一下吹进来,老王头连忙起身护住炉火,笑骂道:“小兔崽子,注意着点儿,这屋子暖起来可不容易。”
小伙子嘿嘿笑了两声,却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老王,还在这儿偷偷开小灶呢?”
“去你的……”
“啧,可别怪我没跟你说,我堂哥打后面过来捎的消息,傅公子这两日要回来呢!”
他神神秘秘地压低着声音,面前的中年人却忽然呼吸一滞,猛转身瞪眼看着他,砰地一声磕上了岗亭的门。
老王头说话的声音几乎已经低到听不见了:“你小声点儿……当真?”
“嗐,我还能骗你,”年轻人手舞足蹈的,“那么谨慎干什么,这整个羽白城,有哪儿不是咱们的人?”
“那也要小心,”年长者警告地剜了他一眼,“若是坏了公子和将军的大事,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是是是,”小李连忙点头,嬉皮笑脸地作势扇了自己几个嘴巴,“不过你听我给你说——据说公子在外面正经举事了,如今已经占了南边三个省,连唐青天都在他队伍里呢,我堂哥说,现在全天下都正等着咱们将军表态,朝廷那边儿急死了,哈哈!”
老王头啐了一口:“还想将军能帮他们不成?可真是白日做梦……”
“谁说不是,唉……打从三年前戎人彻底退了,本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那皇帝就三天一令地催将军回京。呸,好赖将军撑住了没回去,不然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局面。”
“谁还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迫害功臣什么的,话本里不都那么写吗?幸好咱们将军不……不那什么来着?”
“不愚忠!”
“哎对对对,是这么个理儿……”
两个老爷们儿在狭小的岗亭里头碰着头,兴致勃勃地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知道的事情其实也不多,对于当今朝廷的厌恶感却是如出一辙的,在这些边民们心中,威远将军府早就成了实际上的统治者,至于统辖这片土地上百年的大夏朝廷,不过是与戎人一般吸食他们血肉的蛀虫虎狼罢了。
三年前边患彻底清除,整个北地都沉浸在有可能失去他们将军的惶惶不可终日当中——这些年朝廷迫害的忠臣良将数不胜数,陆阖在朝中几乎算是硕果仅存的栋梁,而木秀于林,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全的身份。
好在威远侯的脑袋很清醒,打退了戎人也总找着各种借口赖在边城,他手底下握着大夏最精锐的军队,在京中又没什么把柄,朝廷对他也是无可奈何,甚至还得哄着供着,唯恐这位一向算得上安分的大将军哪天心情一个不好,调转马头——就皇城禁军那些个虾兵蟹将,可不敢跟北戎铁骑相比。
大夏的气运便在这样的消耗之中日渐衰微,终究倾颓,八年前傅丞相身边的那班子清流也早都辞官的辞官隐退的隐退,以唐逸之为首据在江南,与北边的陆阖遥相呼应,经过这么些年的暗中准备,只欠东风了。
——一国文臣武将都在密谋造反,只有贪官污吏一心用力中央,如此奇葩,恐怕在任何史书上都绝不多见。
羽白城的侯府后院里,素裹的冬雪给万物都铺上了一层银白,地上的落雪遵着主人指示都未扫除,只偶尔能见到飞鸟或小动物跑过时留下小小的爪印,片刻间也便被新雪盖住了。
庭院正中,青年身着鸦青色貂绒大氅,长身玉立,乌黑的长发高束,凤目微阖,唇色却鲜艳如雪中梅花,他手中握着三尺青锋,映了莹莹雪光,那锋锐的剑气生生盖了一身尊荣,将个尊贵无双的公子变作了飒然剑客,几乎与冷雪融为一体。
他身侧石桌上摆了只白玉酒壶,并两只小巧玉盅,澄澈的酒液在翠色泥炉上温着,散发出郁郁醇香,教人未尝便已经醉了。
陆阖是在练功,也是在等人。
他的功夫这些年进步不少——原主天资本就得天独厚,只是从前更在意战阵拼杀,于精巧之处涉猎不深,可架不住陆局最善的便是各种精妙技巧,佐以深厚的内力和疆场对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陪练,早已融会贯通、今非昔比了。
如此刻,他只是于雪中静静站立,衣着都丝毫不乱,手中长剑上却隐隐吞吐剑芒,周身的“场”暗暗涌动,一块石子被投过来,还未近身,便骤然垂直下沉,落在地上碎了。
陆阖随之抬眸,望向院门口的目光中漾起些堪称暖融融的笑意。
“小心,别踩坏了我的雪。”
手中还抛接着一块石子的傅辰桓摸了摸鼻子,朗然笑一声“得令”,足下轻点,在院墙上稍一借力,整个人便凌空飞跃起来,正巧落在石桌旁边,扬起脸来对着陆阖得意地笑。
男人却嫌弃地收了剑,拂开椅面上的雪坐下:“脚下。”
“嗯?”
傅辰桓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赫然在厚雪中踏出两个深坑,再看旁边的陆阖,洁白的靴子底下一尘不染,竟像是比鸟儿还轻,一点印痕都无。
他呆了呆,匪夷所思道:“你这功夫是愈发莫测了……陆大哥,近来羽白城这边怎么样?”
已经成年的青年人英姿勃勃,一身黑色劲装显得利落又飒踏,他如父亲般长得文气,身上却又浸染着这些年行过的江湖,很有亲和力。
他把自己腹中百转千回的那个名字吞回了心里,仍是老老实实称对面的人为兄长,久别重逢的欢喜都在肚子里燃着,又被小心翼翼地裹住,不敢泄露分毫。
不能想,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现在还太早了。
陆阖没注意到青年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懒洋洋地给自个儿倒了杯酒,也没管他,一饮而尽后才慢悠悠道:“还能怎样,挺好的,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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