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损剑道。
“所以说若是有人再招惹你,你可以向他们报我的名号,让他们先来找我比过一场,再来寻你。”
比剑的事情光明正大,你情我愿,怎么能叫仗势欺人,怎么能叫有损剑道?
落永昼:“……”
他深受感动。
不过他就长了那么张嘴,再感动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样讨打:“你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一个人的人在那瞎操心什么呢?”
三人作为他好友,自然要满足他心愿。
月盈缺抬手,谈半生掐诀,秋青崖拔剑。
等店家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桌子上留下的银钱,和远处山林里的狼藉。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不行,近来的猹是愈加嚣张,原先最多啃啃瓜,现在居然连着林子一块啃。
这还了得???
真是奇怪,那次他们吃的饭,待的地方,无不是对四人身份而言差到了极点。
最后他们打了一架灰头土脸回去,害得越霜江险些以为落永昼不是自己溜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是被人绑出去吃灰的。
明明哪儿哪儿都不好,哪儿哪儿都不尽如人意。
可四人再回想起来时,却觉得那是他们一生里最痛快,最轻松,也最肆意无忧的时候。
是他们一生里最夸张,最荒诞,也疯得最干脆的一场戏。
那时候他们行的是自己所想,打架是单纯为着打架,去哪儿的名山大川,小丘小沟全凭自己喜欢。
是真正的随心所欲。
他们曾以为自己还有很多这样随心所欲的日子。
可是细细算起来,也并不算太多。
越霜江死了,崔无质死了,祁横断死了。
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名字一个个黯淡。
落永昼杀了魔主,顶着无数人的风光瞩目凯旋而归。
他当时心里既不豪情万丈,也不扬眉吐气。
只是平静地想着,若是这些风光瞩目能拿来换师父师兄的性命就好了。
他不想要。
之后魔族来使求和,落永昼没等他说完,明烛初光干脆利落地斩下他头颅。
他对着魔族使者死不瞑目的脸极吝惜地说了一句:“血海深仇,我在一日,永无止休。”
他们是在四姓城谈的这事。
白罗什估摸着又想义正严辞地说点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之类的话。
落永昼不想和他说话,多出了一剑,四姓城塌了半边,琉璃台全倒,轰隆巨响如雷鸣半日不绝。
他说道:“闭嘴。”
白罗什气到脸色发青。
瞧瞧,瞧瞧,这像话吗?
他质问的话说了半句,秋青崖就道:“好剑。”
言下之意是怎么不像话。
谈半生说:“的确是好剑。”
言下之意是被打了就受着。
月盈缺吹道:“真是前无来者的好剑,斩妖魔主,毁琉璃台,护仙道安好,修到这个程度,可以称为剑中之圣。”
言下之意是你敢有意见?
这事后,落永昼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剑圣的名头。
他事后跑到过越霜江的墓那边去倾吐过衷肠:
“我有失望过,师父,您说您和师兄护了一辈子的人里面,怎么就出了白罗什那等玩意儿?应当还不止他一个,恐怕不少人打的都是求和的主意吧。”
“后来想想也就消气了,人总是将自己性命看得最重。何况我还有我的朋友,我不和那群人计较。”
他第二次在越霜江墓那边说点掏心掏肺的衷心话时隔数百年,是穆家灭门事发后的事情。
“阿月、小青、老生,我曾以为有他们在,我不会怕。”
可事与愿违。
“我又失望了一回,我不怪他们。”
像上次落永昼在墓前说的,人最看重的总是自己的性命。
“就算他们不看重自己的性命,他们怎么能不看重自己门下弟子门人的性命?那是他们身份的职责意义所在,我再失望,我也怪不了他们。”
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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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有穆曦微,若是你们在,你们也会喜欢他的。确实是有点傻,被人驴了推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愿意爱这世间天下,我看着也很傻。”
“但这样的傻气总比旁的好,我执剑也就是为护着这样的傻气更多些。”
然后是大妖魔主兵临城下,剑圣击破长夜的擂鼓。
此之前,落永昼特意去墓前看了一次。
他那一眼的意味阑珊极了,萧索极了。
落永昼早年多磨难,然而这些磨难,从不是困住他的心魔。
他曾以为自己独得厚爱。
他曾在月盈缺的好梦无缺下破镜而出,傲然说自己是世间最圆满一段好梦,何须幻境增补。
可到头来,再生师长、生死之友、挚爱之人,都要在兜兜转转里离散失去,他空落得一身冷冰冰的地位名号。
好像也与六百年前最惨淡那会儿没什么区别。
落永昼最后一次跑去越霜江那里废话是百年后。
彼时他百年前的缺憾得以补全,百年前的恩仇也终于了结。
“我以前也很烦过拯救天下苍生这回事。你说这破事怎么好死不死落我头上。如果不是这破事,是不是你们还该活得好好的,我和他们几个不会反目成仇,穆曦微也不用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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