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
“阿月,走吧。”
寄无忧唤了一声,少年便乖乖跟上,并不多问。
楚九渊默默走在他身侧,一语不发,既不超过,也不退后。
寄无忧也不觉得尴尬,直言问他:“怎么了?心情不好?”
与其躲躲藏藏,等待隔阂出现,寄无忧姓子直得很,有疑就问,有苦就说,绝不委屈自己或阿月。
楚九渊听见他问,轻轻眨了眨眼,不解地回望过去。
是真的不解。
他嘴上喃喃,重复了一遍少年的话:“……心情不好?”
寄无忧侧过头,余光悄悄落在对方身上,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想拦下他,亲口问出——究竟是何等烦心事,才能坏了他徒弟的好心情?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终还是道:“嗯,你想说就说,不说的话,藏着也没事。”
寄无忧大半辈子都活的像条脱缰野马,只要他不乐意,天王老子都别想让挫他的锐气,但唯独在楚九渊的面前,他才能勉强挤出些平日难得的忍耐来。
楚九渊垂下眸,久久盯着青年不放。
他心里乱极了。
在师父说他在意另一人后,他胸口处一块总觉得闷闷的,堵得慌。
若只是如此,倒还算好。
他发觉自己像是魔怔了般,想独占他身边的位置。这想法一旦升起,便在他心头上空久久盘旋,不肯散去。
纵使心乱如麻,他脸上神色依旧,许久后,才惜字如金地吐出两字。
“累了。”
寄无忧松一口气,放轻了声音。
“一会儿看两眼,我们就走。”
二人又绕进一条短廊,金纹彩壁之上,画的是村人捕蛇,炼蛊熬毒。
隔墙传来的碰杯笑谈声愈加响亮,再向前,便瞧见廊中央开出一扇敞门,门外两边各站一名侍女,容貌姣好,笑面迎客。
寄无忧微笑回应她们,不慌不忙地走进宴亭,佯装做一副公子哥的做派,很快混入了酒席之间。
诸座间人影繁杂,觥筹交错,寄无忧坐下后,抿了口杯中酒水,眼神在宾客间兜兜转转,搜寻一个身影。
楚九渊举起空杯挡在嘴边,凑近道:“师父,在侧门那儿。”
寄无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侧门处,宾客坐的散,但多数也是两两相坐,互相挨近,低着头窃窃私语些什么。
成双成对的酒友之外,白长卿坐的远远的,剑眉星目清冷无比,好像一片天上的云,将人间避得远远的。
他身形健气,长得英俊挺拔,孤身一人喝着闷酒,倒是显得寂寞可怜了。
白长卿会出现在这儿,倒并不奇怪。
每一回毒王宴,三界那些有头有脸的门派,半步笑都会发出邀请,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仙鸣山派了。
各方赴约而来,至于半步笑待不待见他们,又是另一码事了。
白长卿坐于软垫上,眉头紧锁,举杯又放杯,酒未喝进几口,人却已恼得不行了。
——他愁的,莫非是和毒王有关的事?
寄无忧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看,以至于在君自心将他猛地一把揽住时,喉间卡着一句脏话,险些就骂出了口。
君自心脸上红扑扑的,咧嘴一笑,呼出的气都是带着黄酒味的。
“两位!竟然在这儿悄悄喝酒!怎么都不叫上我?”
……滚啊。
寄无忧在心底无声喊了一句。
楚九渊利落地抽身,避开了这醉鬼的骚扰,谁知君自心趁势钻入两人之间,主动碰杯,一双醉眼朦胧笑开,搂抱着他们:“喝喝呵……”
楚九渊轻叹一声,抬起冷眸问他:“要带走吗?”
君自心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寄无忧身上,嘴里碎碎叨叨一串,不知是在嘟囔什么。
“不必,就这样吧。”
寄无忧被这不胜酒力的小少爷压得腰疼,不由脸色一黑。
“有一个醉鬼在,反而不会引人怀疑。”
楚九渊双眼微眯,不由分说地捞起君自心的身子,将他搁在了一边。
背上不用扛人了,寄无忧重又放松下身子,慢悠悠地往嘴里送酒,再次盯梢着白长卿的动作。
白衣修士低头撑在桌案上,往嘴里猛地灌入一杯酒,便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楚九渊压低声音:“师父!”
“我知道。”
寄无忧的视线紧紧追随着白长卿的身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门后,他很快起身,撂下一句‘回屋等我’后,就匆匆追了出去。
他快步走远,不知在酒席的黑暗处,少年攥紧手心,望着二人消失的门口处,久久出神。
寄无忧走出宴厅大门后,立刻左右张望,走向记忆里白长卿消失的方向。
一个女子靠在长廊一边,环抱双臂,面色冰冷铁青,足以把胆小的孩子瞬间吓哭。
寄无忧径直走过她,却还是被迫停住了脚步。
“站住。”
寄无忧的脚步滞在原地,垂下眼,将视线落在了这柄停在自己颈前的利剑之上。
他翻了个白眼,轻飘飘地托出悠长一声:“……听你的?”
蓝音警惕地瞥向身后,手执利剑,低声命令道:“往前走!”
寄无忧应声照做,走入了黑暗的前路中。
他当然可以立刻逃脱,甚至还有各种花样,能教训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剑者——但比起树敌,总有更好的办法供他选择。
他故作委屈,弯起眉眼,求道:“蓝姑娘,寄某不才,不知自己是做错了何事,才引得姑娘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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