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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喉咙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季白没有看贺沉。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眼睛微微发红, 目光落在空气中的某一个点上,那神情,让贺沉抑制不住的心中一沉。
贺沉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有些失神。
方才他情绪失控, 就是这双手,差点杀了那个敢跟季白动手的人。
他情绪失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贺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前世别人看着他的时候,那种畏惧的、闪躲的, 避之不及的、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一一在贺沉脑海中闪过。
所以, 他的季白, 也会这样看着他吗?
贺沉垂下眼睑,有一瞬间的失态,又生生被他按捺下去。
站起身来拿了外伤药膏, 走到季白面前,贺沉抿了抿唇,哑声道:“可能会有点疼,你要忍着点——”
贺沉低了头,想帮季白上药。
手刚刚靠近季白的脸,季白躲了一下,那是个极其细微的动作,贺沉却觉得像是万丈悬崖一脚踩空,一颗心蓦地沉了下去。
贺沉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装作没看到季白的动作,努力用平淡的语气开口:“你脸上的伤需要上药,否则流了血,可能会留疤。”顿了顿,他轻声说,“你别害怕…我给你上完药就走,你不用怕——”
贺沉的话还没说完。
季白猛地伸出手抱住面前的这人,咬了牙,红着眼睛,有些恶狠狠地哑声开口道:“上完药就走?你想去哪儿?”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你刚才差一点就杀了人!”季白有些语无伦次,他狠狠地抱着贺沉,像是生怕他会离开一样,“你打他的时候那么用力,我…我叫你你都听不见,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季白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来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然后咬牙,低了头别过脸去,“我才刚刚找到你…” 前世今生,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再相遇。
半真半假的斥责与担心在这一刻冲上眼睛,酸涩的、苦楚的、装满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季白哑了嗓子,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一把抢过贺沉手上的外伤药:“我的脸需要上药,你的手就不疼吗?”
季白看不到自己脸上伤成什么样子了。
但是他能看见贺沉的手。
方才,贺沉几乎不要命一样的挥拳打人。
他皮肤极白,此时此刻后遗症显现出来,瘀血和紫红色的印子看起来触目惊心,连带着季白的心也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拿了药膏,低头,小心翼翼地帮贺沉上药。
动作轻柔,生怕自己再弄疼了他。
从头到尾,贺沉都没有说话。
他看着季白抱住他,看着季白冲着他发火,看着季白帮他上药,也看着清清楚楚写在季白眼睛里的担心和心疼。
唯独,没有他最初以为的畏惧和嫌恶。
贺沉的心像是长了翅膀从深渊处飞起,在快要死掉的一瞬间得到了一个敕令,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然后伸出手握住季白的手,长长呼出一口气,轻声笑:“是,是我错了。”
“你别生气。”
季白瞪了他一眼,拿了化瘀血的药膏涂在贺沉手上,然后轻轻按摩帮他把药力划开。
不愿意让季白担心,贺沉活动了一下手指,望着季白笑了笑:“都说十指连心,但我真的不疼,只是看起来吓人——”
“连上了。”季白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些许专属于少年的执拗:“连我心上了。”
贺沉先是一愣。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酸酸胀胀的厉害,他喉结滚了滚,太阳穴那处的青筋克制不住的一跳,然后伸手,一把将季白揽进怀里。
季白抿了抿唇,又把人给推开。
静了片刻,他轻声问贺沉:“刚才你说给我上完药就走,是因为觉得我会害怕吗?” 顿了顿,季白望向贺沉的眼睛:“你觉得,我会害怕你,会跟其他人一样,觉得你是个疯子,是吗?”
贺沉瞳孔微缩,抬眸,没有回答。
季白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一笑,并不看贺沉:“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所以…如果我真的害怕你,你又准备怎么办呢?”
季白抿了抿略显干燥的嘴唇,轻声说:“今天晚上在学校,你唱的那首歌我听懂了,之前我们相认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我也都记住了。”
定定地看着贺沉的眼睛,季白的眼眶微微发红,眼神却依旧澄明,没有丝毫闪躲,他小声问:“哥,我是不是小时候给你的感觉太懦弱了?”
“懦弱到让你觉得,任何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把我吓跑?”
“还是你觉得,你找了十几年才来到我身边,我却连这一丁点事情都承受不住?”
季白顿了顿,别过脸去不看贺沉。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
如果换做前世的季白,遇到贺沉这样的人,或许他会觉得畏惧,会闪躲,会避开。
可是,前世十年,他变成一只猫待在贺沉身边,亲眼看着这个人是如何日日夜夜行走在黑暗之中,却从始至终,把他放在心尖子上。
季白的嘴唇动了动,将纷乱的思维收拢,他抬起头来望向贺沉,轻轻地笑:“贺沉,哥,你要不要多信任我一点,也多信任你自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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