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一位叫做谢逢并一位叫做管恒平的师兄都摇头道:“这回我两个输了,不过也总让他们肉疼一把就是。”
虽是如此说话,不过在面对徐、云二人时,却都是并无不悦之色。
这一瞬,徐子青对五陵山域自又多出几分好感。
他自打修行以来,运道似乎一直不错,凡是亲长相关,都是心胸豁达之辈,要他心境也不由开阔起来。
——能同亲长相处融洽,他自是千百愿意的。
刑尊主听那两人说了,笑了笑道:“幸而还是赢了这赌斗,不然资源被人夺走,就要从你两个处扣出才是了。”
谢逢和管恒平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若当真如此,自无怨言!”
一行人说了这几句,杭域主便含笑将众人引到泉水边,都席地坐了,摸出两瓶好酒,分与众人品尝。
徐子青还有满腔疑惑,但此时既然诸位亲朋都那般欢喜,也就接过酒杯饮下,只是轮到云冽时他却伸手拦过,也顺势为自个的师兄代饮罢了。
酒水甘洌,酒过三巡。
先前赌斗时激起的血气渐渐也已散去,一众人神色亦安然下来。
刑尊主就一拍额,笑道:“今日太过欢喜,倒忘了两位师弟尚有许多事情不知,正好为你二人说说。”
徐子青求之不得,自是洗耳恭听。
刑尊主略想了想,便说道:“经历先前赌斗之事,徐师弟可是有许多不解?”
徐子青点了点头:“正是,还望尊主不吝指教。”
刑尊主叹了口气:“我先略说些,若还有什么不通之处,待我说完,再来问罢。”
徐子青自然听从。
就听刑尊主道:“这周天仙宗宗内资源虽多,但门人更是多不胜数,且不说那外门里依附者甚巨,就说内门要求极高、得要有金丹修为方可成为内门弟子,可饶是如此,这些金丹也有百万之数。”
到此处,徐子青倒抽一口凉气。
百万金丹!何其可怕的数目!
想他们倾陨大世界里五陵仙门也属巨头,金丹真人却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元婴老祖更是极了不得,怎么在这乾元大世界的主宗之内,金丹真人竟多到如此地步么!
徐子青再一想方才的斗天之战,来应战者竟至少也是元婴修为,只略想想,连对付他和师兄这两个境界最低的,百陨山域都派出了化神来,若是其他天柱之上,其他师兄们面对的敌手,岂非是更加厉害么!
而只是区区一个山域,就能匀出那许多元婴以的强者上……几乎都要敌得过他们一个大型宗门了。
按捺住狂乱心跳,徐子青冷静下来,继续听刑尊主诉说。
果然刑尊主续道:“而凡是元婴数目过了八人的,则可入住一条山脉,掌管一方山域,并八根天柱。而这数千数万的山域之中,大半都是乾元大世界内或宗门、或家族的子弟,余下极少的部分,方为我等其他大世界隶属主宗的二品、三品仙门被吸纳弟子的聚集之所。”
徐子青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
乾元大世界无比广大,周天仙宗名声赫赫,依附的家族、门派不知多少,又有这如此旺盛的灵气、无数天材地宝加持,同等年纪之下,这大世界里的修士自然提升更快,高手强者也会更多。
这些家族子弟、门派弟子里元婴聚集得快,当然也能占据更多的山域。
反观下级宗门,原本就身处中下大世界里,灵气远远不如上三千,且又有“三百岁下结婴方可吸纳”的规定在,人数定是远远不如,能吸纳到八个也更是不易,能占据山域的数目,也就更加稀少。
徐子青心里一动,脱口而出:“这百陨山域,想必根基是在外门?”
能有这许多的元婴,多半不会是中下三千大世界而来。
刑尊主一笑:“不错,正是百陨门在内门的势力。”
因着周天仙宗之故,外门依附的门派再如何符合要求,也不敢在门派里增添一个“仙”字。
随后,刑尊主就将话说完:“徐师弟想必也是明白,凡是结婴后的修士,再想更进一步,就少不得许多资源相助,一旦补给不够,就容易停滞不前,严重者道基毁损,境界倒退,也未可知。”他一顿,又道,“可想而知,宗门要供给那许多的元婴,还有境界更高者欲要成仙,耗费更大,如何能够人人供应?自要有所选择,也得有些控制才是。”
徐子青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道理确是不假。
宗门庇护弟子,弟子也需得一展所长,不可能人人均衡,否则反而不公道了。
之后的话,徐子青也就预料到几分。
正因为资源有限,宗门就有规定,凡入住山域者,每月每一山域便有定例,若是不足,便自行争夺。
而争夺方式,也就是斗天之战。
天柱一共八根,每一根天柱上守柱之人数目不限,而来赌斗者人数亦不限。
只是一条,凡赌斗者上了天柱,人数就不得更改。若是守柱之人有二,则邀战者便有七八人同来,一回也只能出战两人,但轮战却是不拘的,修为亦是不拘,杀人也是不拘。
听到此处,徐子青不免心里暗叹,这主宗未免太过狠辣,如何能让弟子这般自相残杀?
这般规定下来,争斗时下手难免更为凶狠,甚至故意杀人,也未可知。
如此难怪先前他与师兄赌斗时,头回的两个元婴竟下那般杀手,虽被他们亦反杀回去,但毕竟杀的是同门之人,这感觉可是不能十分好过。
何况如此规定之下,必然要有许多山域胡乱赌斗,争夺资源,更有如百陨山域这类见五陵山域人数少便想要欺之的,多尝到几次甜头,怕是就要时常如此,许多疲弱的小山域的资源,就要给掠夺尽了。
更莫说还有许多还未长成便先给杀死的同门,都是无辜得很。
宗门这作风,岂非就和“养蛊”相似?
可这偌大一个宗门,又怎么能如此对待门下弟子?
真是太过强硬,也太过不近人情了。
而且……五陵山域原本人数就少,若是再多几个如百陨山域般的势力来,那便岌岌可危了。
徐子青身为此中人,不由得他不担忧。
刑尊主等人都是窥见徐子青异样,互相对视一眼,竟都笑了起来。
徐子青自知心思被看破,但为何众位师兄如此反应,他却不明白了。
便听公冶飞柏说道:“这规矩听着残酷了些,却也不至于当真是偏颇到没了我等的活路。”
柯弘也道:“你只想这门规之下会使得许多人肆无忌惮,可但凡是个有些脑子的聪明人,也不会到处树敌,反倒给自己惹来一身的腥臊。而当真蠢到那地步的,又值当什么,还果真能小人得志不成?”
徐子青一怔,心里隐约有些念头,却不能立刻明白。
又有扈彰师兄说道:“除非当真弱得只余下几个元婴守柱的短命山域,不然哪一个山域没得如刑尊主这般的强者?若是赌斗时你敢不给他人留下余地,那就免不了有人要鱼死网破,让大能去碾压你家境界低些的弟子,总也有法子让你狠狠倒霉。到时候你大伤元气,就容易被其他山域分而食之,又怎么能不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徐子青被这一提点,立时就通了。
是了是了,修仙到底修心为上,宗门立下这可以掠夺他人资源的规矩,未尝不是一种考验。
若是老老实实赌斗、有所克制还好,那也算友好相争,说不得彼此还有个促进的作用。可若是以杀人、欺凌弱小为乐,必是贪婪之心作祟,待逐渐沉迷其中,自然心魔丛生,恐怕不过多时,或者哪一次历练、哪一回赌斗里,就要立刻陨落。
能修行到这地步的,若是不为心魔所迷,哪一个也不是愚钝不堪。
就算赌斗时不拘境界,莫非还真的有哪一个山域用出窍大能去对付个元婴小辈?就算对付住了,以大欺小到这地步还要面皮不要?而且那本该这出窍大能对付的另一尊大能,却又要谁来出手?即便当真出窍大能要比赌斗之人多上一位,可莫非不怕对手的大能因此生怒,也同样找自家麻烦?一旦哪个大能豁出去,让自家的大能陨落,那可是肠子都得毁得青了。要万一有其他山域趁自家疲弱前来挑战,自家战力尚未恢复就要出战,不就是让那后来的山域占了便宜,自己反而落不到半点好处么!
因此,但凡是赌斗的,总是想要既能镇压对手,又不毁损自身。
往往强些的山域对上弱些的,就派遣多几个同境界之人,再并上一二个超出一个境界的强人,如此既能将胜机提升不少,且又可让强人掠阵,护住自己一脉的弟子,不要轻易丧命——但凡是开口认输了的,敌对那座山域便不能继续再下杀手。
徐子青听到此处,心里一凛。
既然如此,那为何百陨山域上来就对他与师兄下了杀手?若非他和师兄与寻常修士有些不同,怕是在反杀对方之前已然先被对方趁机认输,也就必须要忍下这口气,让对方回去再酝酿杀机了!
366
366、 ...
徐子青这般想了,自然也不犹豫,就将他与云冽在天柱之巅遭遇说了一遍。
众师兄闻言,都是怒意勃然。
宓兴就道:“那群小人恐怕是又生出算计了!”
公冶飞柏也道:“早在云师弟被召回主宗之前,我们五陵山域就得了消息,百陨山域素来同我们不和,想必也是探听到了,就想要灭杀云师弟出气,也折损我们的人手。”
另还有几个师兄,俱是纷纷开口。
“云师弟来了,我等师兄弟八个各守一根天柱,就有刑尊主可行监察之事,为我等掠阵。”
“早先我等山脉人数不足,刑尊主不得已要行守柱之事,故而不能挪出身来。”
“斗天之战时,我等只得自行留心,不要轻易丢了小命去。”
“我等中但有一人误事,就连这山域也不能保住了。”
徐子青听到这里,总算恍然。
怪道刑尊主地位格外不同,大乘期的大能不能事事掺和,余下之人中,便由修为最强者称尊主,监管对战之事。
若是哪个天柱上弟子不济、要被斩杀,尊主便可出手阻止,只代为认输即可。
如此也是对山域弟子一份看顾之情,就算对方尊主有什么不轨之心,也可有自家尊主截住,当真是颇为重要。
五陵山域艰难便艰难在人数不足,早年刑尊主也去守柱,就无人能监管斗天之战,凡是战中的五陵弟子们,就要更为警惕,也只能依靠自身--若是有一二人丧命,他们人数不足,就不得再居住在山域之内了。
反而是对方尊主可以在他们出手过重时解救其山域之人,让他们危险倍增。
也难怪如今他们见到云冽,会那般欢喜。
可说是五陵山域只多出云冽一人,却使他们的压力大大减轻了不止一倍。
徐子青也察觉到其中严峻之处,但既是同门,且同门之间如此和乐,也自然应当同甘共苦,将这五陵山域坚持下去才是。
不过他到底还是初来乍到,晓得的事情不多,只猜得了部分,而未能窥得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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