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个理由能说得通吧。
小娃娃没说话,还是继续吃,眼泪也继续掉。
柳应年无言以对。
林枢小时候超级爱哭的性格倒是一点儿也没变,唯一有点不同的是,这次发烧后,他的哭功好像有了变异,以前这小子哭都是嚎啕大哭,声嘶力竭,现在哭却是无声无息的掉眼泪,跟哑巴似的。
果然是喉咙烧坏了吗?
“你爸妈不应该给你起名字叫林枢,你哪有一般大叔的男子汉气概,”柳应年无奈的开玩笑说,“你应该叫林眼泪。别哭了,再哭吃饭会呛到的。你要真想哭,就不要吃了,哭完再吃。”
小娃娃抬袖子把眼泪一擦,红着眼睛摇摇头,“我没哭。”
“……”柳应年翻了两个白眼,“好吧,你没哭。”
“……”小娃娃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抽了两张纸巾,自己把脸上擦干净,歇了会儿,才开始继续吃饭。
“我们什么时候回新城?”他问。
“可能还要再过一阵子。”柳应年说,“怎么了,你不喜欢老城吗?”
“不喜欢。”林枢倒是没有一点犹豫,又埋头吃了几勺鸡蛋羹,咽进肚子里后,才像小大人一样缓缓的说:“叔叔不适合待在这里,我们早点回去吧。”
“我怎么不适合待在这里?”柳应年听的眉心一动,不露声色的问。
小娃娃一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理由呢?”柳应年追问。
小娃娃这次犹豫了下,“嗯……我爸爸说过老城很可怕,有很多危险,爸爸说叔叔太弱了,在老城会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一根。我现在没有保护叔叔的能力,不能留在这里。”
柳应年微微惊讶,“你爸爸还和你说这些?”
小娃娃点点头,大眼睛瞅着他没说话。
柳应年只是沉思了会儿,“也许某个方面来说,你爸爸说的是对的。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林枢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是因为那个把我们抓来的长头发吗?”
长头发……
柳应年想笑,霜要是知道林枢这样叫他,脸色肯定很好看。
“不全是,但也差不多。”
林枢既然全都记得,也就说明他的脑子没有问题,这次奇怪的发烧可能只对他的喉咙产生了一些影响。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柳应年原先的担心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他有为难你吗?”小娃娃问的认真。
“没有。”柳应年面色不改的说,成年人的事没必要跟小孩子讲的太清楚,说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林枢若有所思,但还是很快的把鸡蛋羹吃完了。
“我想出院。”他说。
柳应年正收拾碗筷,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一直等到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倒了杯水,把旁边的药递给林枢。
林枢接过药,仰起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把药吃了。”柳应年说。
林枢乖乖的就着白开水吃完药,继续抬头盯着他。
柳应年摸了摸他的头,这才慢慢的道:“现在还不行。你病才刚好,还要在医院里再稳固两天。叔叔也有点事要办,带你在身边不方便。不过叔叔答应过你,每天都会来陪你,就一定会来,绝对不会食言,好吗?”
林枢脸色微微一变,但晶亮大眼睛一眨,长长的睫毛就把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异样掩饰过去了。
他骨碌一个翻身,爬起来,站在病床上,两只小手朝柳应年伸了过去。
柳应年只好把他抱起来。
这孩子,烧退之后,好像比以前更黏他了,动不动就要他抱。
养成坏习惯了怎么办啊?
林枢趴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间闻到柳应年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蹭了蹭,偏过侧脸,在柳应年看不到的角度,眼神凌厉了起来。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的小手,恨恨不已。
这个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
……
林枢从懂事以来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确切地说,他没什么感情。
林茂和梅笑带着他去看过很多医生,甚至连一些不轻易现世的杏林高人也去拜访过,但并没有什么改善。
林枢还是一样的天性无情,目中无人,对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除了父母,根本不去亲近任何人。
四岁以前,他父母双全,一直被父母宠爱着,尤其是父亲林茂,本身就有点睥睨世界的味道,眼界高,心也高,气更是傲的不得了,向来活得自我,入眼的人没有几个,对这唯一继承了他血脉的独生子,自然也与众不同的宠溺着。
林茂的本意,其实是想要一个像普通人一样的孩子,结果事与愿违,这让他总觉得欠了儿子,如果不是他坚持,林枢本可以不用出生。
异能者的血脉对某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佣兵城天团出身的林茂更清楚。
林茂不希望儿子也和他一样,当一辈子的特种军人。
他已经为佣兵城卖了一辈子的命,他的儿子还是算了吧。
所以林茂把林枢也是异能者的事情隐瞒了下来,除了他们夫妻两个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
林枢自己起初也不知道,还是母亲后来告诉他的。
他只知道,父亲和母亲对他很好,无条件无限制的好。
可惜他的好命结束在了他四岁的那年。
父亲失踪,下落不明;母亲身患绝症,跳楼自杀。
他被托孤给了一个只跟着母亲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
母亲死前和他说,父亲相信这个人,只要他跟着这个人,就可以受到庇护,无忧长大。
他虽然性情冷淡,唯独相信父母,既然这个人是父母为他谋划的,那就一定没有错。
母亲最后交代的事情,是让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显露出他可以自由操纵火元素的事情,并且能不去老城,就绝对不要靠近老城。
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他的养父。
柳应年。
林枢对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有点钱,有点能力,脾气还算好,心地也不太差,有心机,没心眼,很好骗,这些就是他一开始对这个男人的印象。
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才四岁,一点生存的能力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只能靠抱着这个男人的大腿生存。
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无论怎么做,也一定要把这个男人抓在手心里,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轻易的被人抛弃。
父亲说过,世上的人没有一个可信的,只能相信自己。
想要占别人的便宜,不用点心思算计,怎么可能?
所以他把那个男人身边所有出现的人都赶走了,让那个男人眼中再没有其他人,只剩下他一个就好。
那个男人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那个男人一开始并不太喜欢自己,至于原因,他起先不知道,但随着年纪的一天天长大,后来自然知道,是因为父亲,他的父亲拐走了那个男人的恋人。
多讽刺,这个傻男人不只被父亲拐走了恋人,还被父亲算计收养了他,知道事实真相的他,都忍不住想要同情一下柳应年。
可惜他天生没有同情心,这个男人也不是简单的大傻瓜。
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的收养,也许最初是有点心软,有点可怜他这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但那种建立在憎恶牵连之下的同情心能维持多久?
一个月?二个月?一年?两年?
只要柳应年对他的父亲还存着芥蒂,就不可能真正接纳他。
他都看得出来,有很多次,男人都想把他扔掉,男人以为他是小孩子所以什么都不懂,看向他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厌恶,连掩饰都没有。
他只能拼命的讨好男人,拼命的示弱,拼命的用一切的行动告诉男人他是弱势的,是无害的,是依附于男人的存在。
只要可以生存下去,他什么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所以男人想收他当养子的时候,他虽然因为一时的排外性拒绝了,但很快在他发现,只要男人愿意,想收养多少个孩子,就能收养多少个孩子的时候,他立刻就主动提出了这件事。
男人果然如他所料的,听见他叫“爸爸”,就傻兮兮的感动到不行。
他在心里冷笑,愚蠢。
但他也不能否认父母的离去,尤其是父亲的不告而别,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影响,让他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全感。
他几乎是本能的想无时无刻的盯在男人的身边,就怕自己一个没看牢,男人也会像父亲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样他纵然再聪明,有再多的手段,也无计于事。
最大的威胁还是那个叫洛雨的少年,从第一眼见到那个人,他就能感觉到那人和男人之间,似是而非的特殊关系,虽然他还小,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本能排斥,就一定是危险的存在。
男人为了洛雨,可以丢下他不管,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不能容忍。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处,他可以无理由的一哭二闹撒泼打滚,死死的缠在男人身边,就是不让他再去见洛雨,事实上,有一度时间内,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可惜那时候他还太小,过于青嫩了些,男人只是表面上不再见那个男生,背着他,两个人却一直藕断丝连。
而且更讨厌的是,没有了那个叫洛雨的少年,一样会有别人出现。
他十三岁那年,在又一次成功的把洛雨从男人身边赶走之后,男人身边开始出现了另外一些人。
那些人,出现的频率不是很高,但是每过半个月一个月,总会有一个人和男人过夜。
这个时候,他已经懂很多事情了,对男人天性上的劣根性和生理本能,也都隐隐约约的从一些书上、资料上知道了很多。
他也知道了男人是个同性恋者。
洛雨是男人的床伴。
另外那些人,连床伴都算不上,只是各取所需。
他同样无法容忍。
不行!
绝对不行!
只有这一点不行!
男人身边的位置已经有他了,怎么还能有别人!
他像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一样,难受的掏心挖肺,理智和感情通通都接受不了!
他冲了进去,顾不得给男人留什么脸面,拿着板凳把那个刚爬上男人床上的陌生男人砸了出去,要不是男人拦的快,他能把那个人直接打成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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