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磕一世 作者:疯魔成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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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霖这一看,引得仁武候也看向白尘,仿佛他是授业解惑的先生,可他只是个恃宠而骄的小人罢了!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不过无聊了跟着来玩玩,或是我在这儿你们不方便谈话?”
仁武候笑而摇头,端木霖则惶急,“你替我阐释一下好吗?”
白尘小瞪一眼,“你自己弄出来的事,却要别人帮你解释,做之前你怎么不找当事人商量一下?婚姻不是儿戏,你却置人意愿不顾,凭你私心自作主张,知道做错了又无能纠改,那最少跟人道歉,然后诚心商讨解法,这样做得到吧?”
端木霖点头,转向仁武候,郑重道:“我之前替令妹求许婚事只是为了讨单朗高兴,以为帮他朋友配得好婚就能得他喜悦,后来才知惠王心有他人,恐怕不能给令妹幸福,这就是我反口的原因。”
“如此说来,你是要我替舍妹抗旨拒婚?”仁武候含笑发问,目中却无暖意。
端木霖笑而摆手,“不是这样,原本皇上也……”
“我喝不惯这种茶,候爷可否换一种?”白尘故作无礼,不这样不行啊,端木霖这混蛋居然失误到这种地步!也不想想都能直言圣意了,还要他来干吗?
“白公子喜欢什么茶?”仁武候温言笑问,竟似宠溺之意。
白尘暗里不悦,面上微笑作答,“花茶吧!如果有的话。”
“请稍等。”仁武候起身出去,显然要亲自去张罗。
白尘本想劝阻,又觉得正事要紧,低声告诫道:“不能让他知道是皇上的意思,只能让他自行领会。”
端木霖愣睁不解,白尘切齿,“这个不难,就八个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端木霖不再愣睁,而是苦恼,“我不会呀,从来都是我要什么,别人就给什么……”
“那就换个位置,现在是你根据别人的需求去给予,就此事而言,仁武候要他妹妹幸福,你抓住这一点就行!”
端木霖点头,却抓住白尘的衣袖,“不如你跟他谈……”
“我不够格,你们都是有爵位的人,而且你深受皇上宠护,如今还是逍遥候的正室……”
“徒有虚名罢了!”端木霖哀怨叹息。
白尘差点摔杯子,这混蛋完全不知事情轻重,只对自个儿的私情上心,再由他谈下去非完蛋不可!
“回吧!”白尘起身欲走,仁武候却亲自奉茶而来,“八珍果茶,尝尝喜不喜欢?”
主人殷勤好客,盛情难却啊!白尘接过来喝了一口,心下微愣,还真的挺好喝呢!
“喜欢吗?”仁武候问得小心,目中满是期待。
白尘微笑点头,“很好喝,哪儿有卖?”
“茗仙楼。”仁武候说着就将白尘牵回椅上,动作太过自然,白尘反应过来的时候,仁武候已经松了手,且继续先前的话题,“你方才说原本皇上也是什么?”
端木霖愣一下就摇头,“没什么,我是说你也希望武小姐幸福对吧?”
你还能转得再生硬点的吗?白尘气结,仁武候则抿笑,“你替舍妹求得这桩婚事,想来是笃定她能幸福,现下何必问我的意思?”
端木霖讪然,白尘急得想打人,这么好的谈话契机你闷着干吗?可是端木霖继续闷着,仁武候也耐心等着,白尘暗里恼叹,罢了,小狼哥哥说得对,这事到头来还得落在我手里!
“谁能笃定谁的幸福?”白尘正色道:“之前嘉义候也说了这桩婚事是出于他的私心,候爷出言责问合情合理,只是候爷也该有所耳闻,惠王非但心有他人,而且不喜女子,恕我直言,候爷似乎也是此道中人,若只为玩乐也无妨,但若身心难从别道,娶了女子也是两相毁害,候爷必不乐见令妹来日悲苦,纵然不可抗旨,也该代为良算,此非昧负皇恩,反是真正忠臣之心,只因候爷及令妹之幸,亦是皇上喜闻乐见,此是皇上仁心所致,亦如尊长喜看小辈喜乐,皇上于候爷,情同此理,不是吗?”
白尘歪头笑问,仁武候久不答话,面上笑容越深,目色也亮光越甚,直到白尘微露不悦时才垂眸笑道:“你之良言可谓肺腑至诚,只是婚期已定,舍妹亦是安心待嫁,即便惠王不喜女子,但也不至冷遇如暴,因此来日幸否,今言尚早。”
白尘不置可否,抿一口茶才轻声叹息,“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与其空守流年,盼幸侥幸,莫若相忘别处觅。”
仁武候错愕般愣了一下,随即微微动容,唇角慢慢浮起笑意,目色却暗了几分,“沉心似疴,芳草何处觅?”
呵,有戏了!白尘灿烂一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四月会试毕,贡生上殿应帝王,这是很明显的示意,仁武候何等聪慧之人,当即明白皇上已默许妹妹在会试发榜之日,择取榜上之人为婿。
“桃花虽好,却不是去岁那朵,只怕满目繁盛也不在眼中。”仁武候沉吟似叹。
白尘微微点头,这人的意思是说他妹妹早就喜欢惠王了,可是惠王从未奉旨进京,武小姐又是怎么喜欢上的?总不能是惠王坐了那样的马车进京那天,被她瞧见了吧?果真如此的话,算得一见钟情吧?否则惠王当时是带罪之身啊!若非钟情,岂会不顾一切?
这下难办了,什么都好劝,人心难劝,哪怕已经预见来日的不幸,也会令人眼瞎心盲,亦如飞蛾扑火。
“年年枝上花争艳,岁岁枝前人渐老,候爷忍见亲泪,白尘无话可说,谢您招待,告辞!”
白尘起身拱手,仁武候趋身挽留,又命人摆了十色果碟,白尘只好坐了回去,暗里难免得意,说是告辞,其实以退为进,就算对方不留他,改日他还会来呢!既然留了,那就速战速决吧!
“候爷盛情款待,却之不恭,只是我怕要辜负这些美味茶点了,因为我很担心惠王,无心其他,候爷有所不知,惠王是我朋友,我不忍心他强颜欢笑,或者候爷教教我,要如何才狠下得心肠,不管身边人的悲喜愁苦?”
白尘半讥半讽,仁武候却宽和一笑,“不忍心又能怎样?强扭人心又何尝不是狠心?”
这人很厉害嘛!也很讨厌哎!白尘不自主地撇了一下嘴,听仁武候闷声笑,不由小瞪一眼,“候爷要忍心还是狠心都无妨,反正最吃亏的不会是我朋友,而且我方才的话也算有言在先,来日令妹不幸之时,还望候爷不要怨愤惠王,一切恶果都是前因自择,候爷今日不肯劝妹也罢,来日还请劝她甘尝苦果,左右都有一劝,候爷也请自择。”
此话非但不敬,且小有威胁,仁武候却笑意不减,沉吟良久才直视白尘,“容我斟酌几日可好?”
当然好了,你这已经是答应了嘛!白尘暗里大笑,面上仍撑着稳沉的架子,转问似乎一直在发呆的端木霖,“不知嘉义候意下如何?”
“嗯?什么?”端木霖恍如惊梦。
白尘无语望天,仁武候则轻笑出声,端木霖顿时羞惭,“我之前在想白尘虽是妓馆出身,却似书香子弟一般,而且谦虚得紧,不肯跟我去玉林诗社,其实满腹诗书,又说对夜市小摊有兴趣,可是从没见你晚上出去玩,或是厌了从前那种夜夜笙歌的日子么?”
你娘的,叫你谈正事你屁都扯不出一个,提点我的不堪你倒是字字诛心!白尘怒极反笑。
“谁跟你说我厌了?我曾一心红牌,要不是小人作祟,凭你书香子弟还是王候爵爷,想见我都得奉金排队,只因我才艺无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算什么,我还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象我种才貌双全、文成武就的小倌可不是轻易见客的,我每个月站在楼台上笑一次就日进斗金了,所以你说的夜夜笙歌从何而来?又从何厌起?”
端木霖愕然,仁武候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眼中不乏赞爱,白尘略微不自在,起身告辞,仁武候不再强留,却一直送到大门外,俨然要一路送回去的样子。
“候爷请留步,之前所说的事,万望候爷斟酌予复,白尘时刻静候佳音。”
仁武候笑而点头,果然不再前行,只是含笑目送,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这才慢慢退去笑容,眼中泛起狩猎般的寒光——
小小的人儿,果然无双!
这般无双的人儿,得之唯幸,不得……毁之也要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四月会试毕,皇上携逍遥候共策殿试,另着惠王领太子观摩一旁,当庭圈出头甲三名,其中榜眼及探花均为逍遥候试点,翌日榜文亦然,朝臣顿悟圣意。
三日后,皇上果然议题太子登基事宜,此事虽早有预晓,殿议却是初次,然圣意决绝,朝臣几番奏议后仍不能改,反而议定了太子登基的日期,竟然在本月十五,皇上让位离朝之急切可见一斑。
于百姓而言,朝中之事怎样都无妨,不论谁做皇帝,百姓都只求个温饱,不过本月还有另一起盛事值得百姓关注,那就是会试之后的金榜,常言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可惜皇家无适婚公主,不过王家不乏闺中小姐,何况娶到重臣之家的女儿也是锦上添花呢!
说到底,白尘也是小百姓中的一员,今番却是被迫关注此类事,日前仁武候给了佳讯,武小姐愿意另择良人,事是好事,终究还是强人心意了,白尘心下负疚,特意跟单朗打听了头甲三名的人才等等,听说都是相貌堂正的青年才俊,这才稍微释怀,只望武小姐觅得佳婿,如此才算真正成人之美吧?
“心之所往有缘无份,别处寻觅也会寻相似。”仁武候似笑似叹,把茶点推到白尘面前。
白尘点头以谢,虽是仁武候相邀而来,其实是应他所求,据说殿试那日武小姐只是悄悄观望,回去后也不曾给过明言,现下听仁武候这意思,他妹妹希望寻个惠王那样的人,由此可见,武小姐对惠王用情不浅哪!
“相似也只貌似,令妹不曾与惠王交谈相处,焉知样样如她意想?”
“我也是这般劝她,只是她此时尚在局中,乍乍要她出局明断绝无可能,因此我想设一局,好叫她有机会了解进士品性。”
白尘点头表示同意,却见仁武候微露难色,稍稍一想便明了,可是同样犯难。
“你是不是想叫单朗把三位进士请到家里来,然后我又请你来家里做客,你又带了武小姐来,对不对?”
仁武候笑而点头,白尘却摇头,“办不到的,你也知道现今朝堂局势是怎样,太子不日便要登基,虽不一定彻换官员,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终究是要有些变动的,甚至新科进士也不曾例入翰林院,可见皇上已示意太子择取录用,单朗虽是辅佐大臣,但只负责内阁机要,不便涉务六部主职,更何况宴请进士?那只会频生物议,甚至不利于大局行事。”
“你不奉职朝堂实在可惜了,屈居于嘉义候之下,甚至毫无名分,也可惜了!”仁武候虽言外有意,但目光坦荡,单纯为朋友鸣不平的样子。
白尘淡淡一笑,“我只是信从单朗罢了,他若不做逍遥候,甚或是某个山寨的土匪,我所想的便会是怎样杀人放火,至于名分,浮世虚名而已,我之所愿已无所不有,现下只望圆满令妹一事。”
仁武候点头,“你方才所虑十分周到,但若不是由单朗出面,而是惠王以太子名义宴请进士,你觉得如何?”
“好虽好,但是有点伤人!”
“伤人?”仁武候一时不解。
白尘苦叹,“站在武小姐的立场,不管惠王是以谁的名义请客,对她而言,都是曾经的婚约者请了别的人,看似吃饭,其实很有把她推给别人的嫌疑,虽然是事实,但是凭空想像和亲身经历,到底是后者尤为伤人。”
“终究都是伤,长痛不如短痛。”仁武候温言定论,目中却微现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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