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磕一世 作者:疯魔成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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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尘提前到了护城河,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宫门,所以不知道身后来了两个人,直到被人拍了一下肩,白尘才回过头去,虽然不认识,但是无端觉得面善,听他叫随行的人回去,又听从者称他王爷,于是白尘有些猜到了,这人就是庆王吧?
“拿着呀!”庆王的随侍把手上的盒子递给白尘,“这是王爷亲手做的,你可小心点,摔了要你的……”
“别吓着他,这么小个人儿,怪可怜的!”庆王笑对白尘,“走吧,我要进宫一趟,烦你领我一阵。”
“草……奴才的腰牌掉了……”
“无妨,走吧!”庆王当先上前,白尘拎了食盒疾步跟上,宫门值守见是庆王,忙恭立迎进。
白尘低头紧随,往常进宫都有专人引路,今日虽是乔装而来,同样有人引领呢!而且是王爷给他带路……
“我要去一趟勤省殿,你把东西拿到琴心阁就行。”
庆王温言吩咐,白尘却愣了又愣,“琴心阁吗?”
庆王点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不知道琴心阁在哪儿吗?”
可以不知道吗?白尘若有似无点头,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凭感觉知道庆王在打量他,正想着要怎么撒谎混过去,却听庆王似笑似叹,“走吧,我先领你去琴心阁。”
白尘羞窘又感激,只觉庆王温润可亲,为人处世细致又体贴,难怪会苦着自个儿,这般温柔的性子自然是为他人考虑得多一些,何况是为所爱之人呢?比之端木霖,庆王才是良善至纯,值得皇上万般宠爱!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一宫行走?”
“回王爷的话,奴才叫小尘子,负责御花园的亭台洒扫。”白尘答得很小声,因为这个谎扯得没底气,只求不要离谱就好。
“难怪你不知道别殿路径!原来是奉职洒扫,听你口音有些杂,不是京城人吧?祖籍何处?”
“金州。”白尘实话实说。
庆王驻步,回头看一眼,然后继续走,“你应是自小离家,瞧你的模样,顶多十五岁吧?”
白尘郁闷,“回王爷,奴才十七了。”
庆王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领着白尘进了一处宫室,穿过前殿,一直走到后间一处花园似的地方,东南角便是一个亭子间,白尘按吩咐把食盒放在亭中的小桌上,正打算请退,又一道吩咐来了,“我有些乏了,你替我去勤省殿传个话吧!”
“传什么话?”白尘说着就忙跪下,“王爷恕罪,奴才从未正经侍奉过主子,所以不是故意乱说话……”
“你没说错什么,你只是不知道去勤省殿的路,对吗?”
“对,王爷英明。”
庆王抿笑,从盒里取出一块点心,哄小孩似的放到白尘手里,“吃吧!瞧你又瘦又小,哪有十七岁的样子?平日也受了不少欺负吧?额上的伤是什么人弄的?”
是你男人弄的!白尘心下忿忿,不自主地嘟了嘴,屈从于庆王的温和之下,父辈的关爱一般,令他暖从心生,却也心酸阵阵。
“回王爷的话,没人欺负奴才,是奴才自己不小心弄伤的,谢王爷赏奴才点心吃,王爷若无别的吩咐,奴才这就去勤省殿传话。”
“不必了,值守应该已通报过,你就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吧!”
庆王又拿一块点心给白尘,可我不饿啊!白尘暗里苦叹,捧着点心谢了赏,迟疑道:“这是王爷做给皇上的吧?”
“你觉得好吃吗?”庆五答非所问,却是讨教的神情。
白尘点头,“只要是您做的,皇上都会觉得好……”
“其实并不好吧?”庆王淡淡苦笑,“我的味觉一向迟钝,做出来的东西通常都很难吃,有时我会故意放多糖,但他一昧说好,从未给过真话……”
庆王顿住,如梦初醒一般摇了摇头,似在自否,又似自嘲,白尘莫名难受,暗里咬了咬牙,抬头笑道:“王爷不必难过,皇上也不是没给真话,只是为了讨您高兴而已,亦如您原本不高兴他一昧说好,但您一样假装高兴,从而让他觉得已经讨得了您的高兴,若依奴才看来,你们都相互欺哄了。”
庆王顿悟般愣了一下,笑拍白尘的头顶,“你虽笨手笨脚,小嘴倒挺会说,那就再说说看吧!怎样才能让他实话实说?”
明白了!你们不是相敬如宾,而是爱得如履薄冰啊!白尘奈何一叹,“奴才觉得想听别人的实话,自己就得说实话吧?譬如今儿这点心压根没放糖,如果皇上吃了依然说好,您大可生气啊!就说您是拿这点心试他一下,结果发现他哄了你,然后您就冲他发火,还可以趁机提要求,这恰好也是他需要的,因为……”
白尘眨眼干笑,“奴才好像又说错话了……”
“无妨,你接着说,因为什么?”庆王含笑致问,目光诚挚而温和。
这才是真正的良善至纯!白尘在心里冲端木霖撇嘴,然后改跪为坐,反正地上也挺干净,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也是为了更好地帮到庆王嘛!
“奴才觉得皇上想看到王爷生气发火的样子,同样的,王爷也不希望皇上跟您各种装不是吗?别说喜欢的人,就是朋友之间都不会假面相对,因为彼此的关系牢不可破,撕破脸打破头也不会记恨在心,反而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如果对着喜欢的人都不能展露真实的自我,那么还有什么去处可令自己放松惬意?”
庆王皱眉摇头,“他是皇上……”
“所以您不敢放松惬意吗?”白尘习惯性冷笑,“你觉得他忙于国事已经很疲累,所以你再生气也不冲他发火,你以为是体谅,其实是残忍,他是皇帝不假,但他也有常人的需求,在朝堂上维持君王威仪已经够累了,回到所谓的后宫也没个真心体贴的人,跑去找你吧?你又不肯跟他撒娇任性……”
“怎么可能撒……那种事,怎么可能?”庆王低斥,羞恼而已。
白尘已经完全忘了他的奴才身份,撇嘴冷笑,“怎么不可能?爱人之间什么都可以做!高兴了一起笑,伤心了一起哭!只把真实的自己展露给爱人,出去了该怎样还怎样,因为压抑在心里的情绪都已经跟爱人倾诉干净,尤如身后有一个温暖的归宿,能够让自己放心且坚毅地往前走,皇上也好,平民也罢,都需要一个悲喜同处,祸福与共的爱人!”
庆王愣神点头,随即盯着白尘的眼睛,“你如何懂得这些?”
呃,言多必失……白尘讪笑,“因为奴才很无聊,经常偷跑出宫外去听人说书什么的,所以就懂了一点点。”
“你不无聊,只因在宫里过得不好,所以才总是偷跑出去,你能仅听说书就知晓这多道理,可见你原是个聪明的,听你说话也可知你并非无识白丁,想来也是诸多无奈才会净身入宫,你若愿意,我便跟皇上讨你回去,也算我第一次跟他任性,如何?”
哈?白尘整个傻了,“我不……不是不愿意,只是……”
“不必担心,你并非御前奉职的人,离宫也不需要直请皇命,只需报请内务处……”
庆王一语未了,亭外传来宣唱声,“皇上驾到!”
白尘吓得缩到一边跪作一团,很快便听皇上进来了,又听庆王规规矩矩参拜圣驾,皇上也是循制予免,斥退一众随侍才拉了庆王坐到亭角榻上,言谈却依旧恪礼君臣之仪。
白尘真是服了这对!正打算慢慢缩出亭外,却听庆王直接跟皇上讨他,这根本是要命啊!白尘恨不能凭空消失。
皇上却惊喜中带了惊疑,“这奴才何德何能?值得你跟朕讨要?”
“皇上所言极是,臣也只是瞧着他有些机灵劲,一时喜欢才会失言讨要,还请皇上恕臣失仪之罪。”
“我……朕不是不给!只要你喜欢就好!”皇上有些气急,踱到白尘面前,“叫什么名字?在哪处做事的?抬起头来!”
饶了我吧!我错了!白尘叩首打颤,“回皇上,奴才叫小尘子……负责……负责……”糟糕,太过紧张,竟然忘了先前是怎么跟庆王说的?
“小尘子专事御花园的亭台洒扫。”庆王温言代答。
皇上默了一下,突然揪起白尘的头发,白尘吓得两眼发直,却见皇上眯了眯眼,然后笑得异常温和,“很好,这个奴才果然机灵,只是小尘子这个名字不太好,这般白净肤色,以后,你就叫白尘吧!”
“皇上恕罪,奴……草民不是故意的!”白尘真的要哭了,额角的伤还疼着呢!今日真是找死来的!
皇上但笑不语,庆王则一脸诧异,上前拉起白尘,“你莫不是单朗喜欢的那个白尘?”
这个问法好奇怪!白尘哭丧点头,“王爷别生气,草民不是有意撒谎,本来是在河边等人送腰牌的,当然也不是进宫做坏事,只是想去看看惠王……”
“娼妓也有别后真情么?”皇上冷笑岔言。
庆王微皱眉,终欲言又止,白尘屈愤难抑,当然也有些仗着庆王的温良,倒要看看这个笨蛋皇帝所谓的爱又有几分真情?
“草民虽然做过小倌,但是单朗从不嫌恶,在他心里,草民是他的宝,得人护爱如斯,草民亦觉尊贵,在外无有丝毫自卑,在家亦是放任撒欢,同样的,在家里的单朗不再是冷情逍遥候,只是一个尽情享受家之温暖,任笑任哭的平凡男子,皇上自是不屑这般小户情调……”
“你放肆!”皇上抬脚要踢,庆王忙拦护上前,“皇上请息怒,恕臣直言,臣不觉得小尘……白尘说错了什么,虽略有不敬,但大意无咎,还请皇上放他回去吧!”
皇上喘息不语,白尘轻拉庆王的衣袖,悄声道:“你们平时都是这么相处的?”
庆王微窘点头,白尘啧叹,“难怪你们幸福不了!这哪是爱人的相处之道?你别跟他客气,我今儿也豁出去了!你听他刚才讥言讽语嘲笑我的出身,所以你借着这个跟他发火……”
“怎么可能?”庆王微恼,面色微红。
“怎么不可能?”白尘嗔目,故意高了音量,“他不是爱你吗?我听你们还君啊臣的,这根本不是爱人好吧?难道你们私下里也是这么彬彬有礼地相亲相爱?那他根本就不爱你,你恐怕还不如得宠的妃子……”
“你找死!”皇上揪过白尘就是一耳光,打得白尘晕头转向,幸亏庆王及时扶住,否则他不狠摔一跤才怪!
“皇上息怒,他是臣带进来的,一切罪责在臣一人,求皇上放他回去!”庆王把白尘拉在身后,自己则俯首拜求。
皇上满目惊痛,显然不忍庆王如此,却也不曾出手拦扶,白尘拉起庆王,自己跪了下去,“皇上不必处罚王爷,即便王爷不带草民进来,草民自己也会来,擅入皇宫罪不可赦,草民是明知故犯,皇上依律处置便是,不过草民临死之前有话要说,但求皇上容许草民畅所欲言。”
“不必说了,滚出去!”皇上挥手,其实已经赦免了白尘擅入皇宫的罪。
庆王拉起白尘,白尘却反拉了庆王,“王爷只知我是单朗所爱的白尘,还不知道我就是金蒙王孙吧?”
庆王惊愕,白尘点头,“王爷果然不知道……”
“你真不想活了?”皇上探手过来,却被庆王抬臂格开,神色前所未有的决绝,皇上怔然,随即拉住庆王,“不是你想的那样,朕原想告诉你的,只是目前还不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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