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真的尸身在半山腰,白黎轩就守在这座山的顶峰,双方很近,对白黎轩来说只要瞬息便可到达。
却又好似隔了很远。
在那一时间,渐善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是白黎轩为什么会突然跑到栖真的身边。
敌袭或有人闯入是根本不可能的,全大陆就白黎轩他老爹能和白黎轩打个平手,其他人想要偷袭白黎轩,恐怕还没走到山脚人就已经废了。
事不关外,也就是内部出现的问题。
难道!?
渐善忍着激动的心情,如果真的是那人醒了的话,那可是一件喜大普奔的高兴事,全魔域都要狂欢的那种!
因为他们再也不用忍受白黎轩的喜怒无常了,有人能治!
渐善便抱着它家主人静等白黎轩的好消息。
一连两个时辰过去了。
山顶风雪依旧,触目所及,廖无人烟。
白黎轩人去哪了?
白黎轩仍旧站在栖真置身的冰棺旁边,许久未动,渐善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得抓耳挠腮。
没有弹回自己探寻的神识,这说明白黎轩的心情至少是不错的罢,那为何跟傻了一样?
“人类真别扭。”渐善忍不住对自己的主人说。
小孩面无表情瞅他,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撇开眼,呆呆地盯着一棵挺拔的古松。
又半个时辰过去。
渐善:“我觉得我得提醒他。”
冰棺可以保证尸身不腐,但寻常人可受不了那冻人的寒气。
白黎轩为安置栖真的尸身专门修缮了一座山中宫殿,虽然地盘比起魔宫来是小了点,但魔宫该有的富贵堂皇这里一样不缺,还有许多民间的寻常事物,总体比较偏烟火气。
渐善将自己的小主人放在客房,又费了点功夫将小孩哄好,布下足够牢固的结界。
他不敢带着小孩去,万一白黎轩又哪根筋不对,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白黎轩会眼也不眨地毁了自己的居处,却绝对不会毁了他为那个人建造起来的家。
带着这份唏嘘,渐善顺着路向白黎轩靠近。
门没关,也没有遇到机关阵法,渐善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
要说没有布设陷阱,万一广宁道人得知了消息来抢人怎么办。
——开玩笑,难道白黎轩本人不是最牢不可破的机关?
就要接近了,接近的不止是白黎轩,还有那个人,渐善一点都不敢疏忽,下意识把呼吸和脚步放得几不可闻。
他知道白黎轩始终能发现他的存在,但表现出最基本的无害性是相当必要的。
就如渐善永远不会让危险的人靠近他的小主人。
当视野范围内亮光逐渐放大,浅蓝色的瑰丽光泽遍布于整个房间,渐善站在门口,第一眼注意的不是那些价值不菲的傀儡蝴蝶,也不是磐石一般负手站立的白黎轩,而是冰棺中卧着的年轻男子。
虽然很微弱,但是胸膛确有起伏,鼻前漾着白雾。
渐善满脑子充斥着不可思议。
真的活过来了??
等一下,为什么这么突然?对了!那只藏在断剑里的魂魄!
“白……”
白黎轩缓慢抬起右手,往后扬了下,只一个动作,渐善瞬间噤声。
但他在心里仍旧很奇怪,白黎轩既然没兴奋得傻了,为什么不把栖真给抱出来?他会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吗?
再一仔细观察,原来白黎轩早就用灵力裹住了栖真的身体,寒气根本无法透入。
渐善:真的是很体贴…个鬼!
冰棺里面躺着会舒服吗?直接抱出来不是更省事。
斗着胆子上前一步,这个角度能看见白黎轩的侧脸,渐善像是重新陷入了莫大的疑惑中,微微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白黎轩的表情,好像并不只是单纯的喜悦。
那是一种混合着多种情绪的复杂,有失而复得的高兴,也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怅然。
渐善不知道有什么好怅然的。
或许是动物在感情反面都是一根筋,渐善觉得,只要人能醒不就得了么,比起永远都不会醒可要好太多了。
白黎轩脸上还含着一道更深刻的情绪,让渐善努力辨认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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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看他觉得那是愧疚,含着悲伤的愧疚,再仔细、更仔细地看下去,黑若深潭的眸子里却盛满了冰凉的决绝。
渐善不懂。
除了高兴,其他哪一种情绪出现在此刻的白黎轩身上都不合理。
他只觉得现在的白黎轩,危险极了。
白黎轩俯下身,结实有力的两只手臂将冰棺中的江奕给稳稳抱了起来。
江奕的脸颊垂到了白黎轩坚硬的胸膛,男人身上含着风雪的味道,淡淡的冰凉中隐约透出些许温柔,是江奕所熟悉的气息。
他浅浅阖着眼,狭长的睫毛于眼睑下映落一片散碎的阴影,在这怀抱中睡得更沉了。
魔尊陛下在江奕的眉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然后他抱着江奕转过身,头也不回,声音里混合了冰棺的冷,无眉山山巅狂风呼啸时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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