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身下一个位子的衙头大惊失色:“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呛着了?”原本困倦地打着哈欠的白果眼睛略微瞪大,瞌睡虫全然被赶跑掉,忙叫旁边的丫鬟上前,更换凉水,狠拍京兆府尹的背部。
京兆府尹痛苦地咳嗽着,艰难摆手:“没,没事……”
待到他平息下来,已经是一刻钟后,嗓子火辣辣地疼,几乎就快说不出话。
“大人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白果指指他淋湿的袍子,“府里有常住大夫,大人若是需要,我这便叫人来给您看看?”
京兆府尹强撑着面子不想,但奈何他丢人丢大了,衙头一个劲儿朝自己使眼色。不甘之下,京兆府尹便愁眉苦脸地跟着王有全去了客房,先换衣服,再看喉咙。
去的路上,京兆府尹离开静王谢临的视线内,心底不禁小心松了口气。他以往与这位名声不好的暴戾王爷交集不多,但今日近距离一见,感受却格外深刻。
静王身上有一种让人惧怕气势,不动如山时,看向他便如巍巍山岳,威压沉静雄浑,可若他看你一眼,当即便要陷入了冰天雪地中,那股冲天的气势冻得人四肢发麻僵硬,动弹不得。
心底啧啧感叹着,京兆府尹偏又觉得那该是静王妃的青年身上也满是传奇色彩——不惧静王的气势威压便罢了,偏还能坐得了对方的主。
从自己丢脸开始,说话讲话,叫下人如何照顾他的具是静王妃吩咐,而静王却一句都未曾表态,神色之前更是全然依王妃做主,府上奴才们也具是听王妃话立刻行事……
不得了,静王妃真是不得了。
京兆府尹这般想着,送他一路过来到客房的王有全笑呵呵道:“大人,到了。”
京兆府尹如梦中惊醒:“哦!哦!”
……
“不知京兆府的两位大人来,是所为何事?”
京兆府尹离开后,看起来比他的上司要靠谱多的京兆府上的衙头终于得到了静王殿下的问话。
衙头站起,朝谢临与白果行了一礼,躬身说道:“实乃府上有事相求于殿下……”
谢临替白果递过一杯果茶,看他慢吞吞喝着,偏头看向衙头,淡淡说:“本王与京兆府素来无甚交集,不知京兆府上能有何事需要到本王。”
衙头是个武夫,性子直,不愿与谢临打太极,直言道:“最近几日京中有传言一众书生与官家牵连,于会试考场中舞弊一事,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过。”
“听人说过几句。”谢临神色不变,漫不经心道,“难道京兆府上尚未查清?”
衙头苦笑一声:“这案子起因是从一书生被歹人所陷害,伪造其自缢而引起,那书生姓丁,府上查过他素来不曾与人为仇,而恰好就在他被陷害的前一日,却意外听到几个书生言语间泄露的会试作弊一事,如此牵连起来,才有了后续京中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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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适时地露出一番惊讶之色,问:“在那之后呢?”
衙头老实交代:“府上未能找到那群考生作弊的线索,几个有嫌疑的考生也不曾供认,至于会试卷宗,如今尚在被几位大人判卷,会试成绩一日不下,我们也没有办法。”
谢临点点头:“唔。”
衙头见静王兴致不高,不禁道:“此番前来,我与我家大人其实是想求得殿下的帮扶!那陷害丁姓书生的贼人作案十分谨慎,除却于屋顶留下的迷药粉末,我等实在是查不出其它……又素听闻殿下于刑部当值时,从来断案入神,故而贸然前来!”
“既是作案之人谨慎,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抹去一切能被京兆府查出的线索,想来犯案之人,或者说犯案的幕后之人,身份必定非同一般。”谢临表情带了点冰冷嘲讽的笑,蓦地反问一句,“你们便不怕作案的正是本王了?”
衙头万万没想到静王会这么说话,一时言语堵塞。
“唔……”偏就在这时,白果终于慢吞吞喝完了杯里的果茶,抬起脸来认真看着谢临有些不乐意道,“殿下又在乱说话,您为人正直,怎么会做那些小人行径?况且说,会试与您又有什么关系?帮那些书生作弊又能有什么好处?”
满朝文武皆知,静王此人杀孽重,一旦招惹上,便是死无全尸的下场。武将们惧他怕他,而文官则厌恶急了他,怕他的同时更是在朝野中不遗余力地抨击贬低,就拿言官来说,一日若没有七八张奏折上谏朝廷,那可能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所以,谢临榜会试考生作弊能有什么用?培养自己在朝野中的势力,从文官的最底层开始吗?
别开玩笑了。
不说一个有话语权的朝廷命官需要多少年才能爬上合适的位置,就说三年一届会试,多的是在大浪淘沙的官场里被淘汰下去,一辈子都只能在七品位置打转的小官。
投入的风险跟得到的汇报根本不成正比,静王怕是疯了才会这么做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衙头敬佩地看向白果,接着又鼓鼓气,违心地对着谢临吹捧道:“惭愧惭愧!静王殿下高风亮节,我等相信殿下必定不会沾染这些糟污之事!”
白果则十分满意地点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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