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本相闭了闭眼,被遗忘的往事逐渐清晰,历历可现,但始终像隔了层雾,不那么真切,再也无法动摇他内心分毫了。
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有些高兴,以为是易柏卿想要向外人宣告二人是道侣。虽然,他其实对道侣不那么热衷。
“晚宴一直到很晚,那位长老一直在劝我饮酒。直到后来他离席,长老要留我。”
“易柏卿不见了。长老说,他把我送给他了。”
声音很轻,但依旧可以想象当年的阿荼听到这句话时是如何感受。
缘本相停顿了一下,有些自嘲地道,“……也许是太愤怒,我与长老交手,竟然逃了出来。”
正月里,三界与蛮荒之地都是大雪一片。他去找到易柏卿时,那时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缘本相内心微冷,这也正表面其实他根本没有了解过自己。
“至于后来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因为,我选择了舍弃原本那副躯壳,重新从头修炼起。”
此句一出,几人皆惊。槐略瞳孔紧缩:“小缘你……”
甚至连陆宸燃也微微扬了扬眉,道:“有趣。你居然会这样选。真是完全想不到。”
被赐予的人形是不能更改的,连相貌都不能。
——然而,这只是一般而言的情况。
因为那个“例外”的特殊情况,正常人无论如何都不会选,它所需要的勇气和决心太大,付出的代价也太大,只是一听就令人生畏。
便是彻底舍弃肉|身。然而,轻易如何能舍弃?
必须要以赐形之人的刀剑,自行剔骨割肉,还与天地。
“……一千二百三十一剑。”缘本相道。
他夺了易柏卿的剑,一整个酒楼都翻了天。逃出酒楼,到了蛮荒之地的荒冢雪地里,在遍野孤魂之中举起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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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二百三十一剑,以至于最后剑都卷了刃。
那该有多绝望和愤怒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直到现在想起,也恍然能感觉到从皮肉之下泛起的细微疼痛。
缘本相仿佛能看到那个雪地里的自己。
双目通红,是被打碎后又拼合起来的眼神。
他忽然很想走过去,抱抱那个从前还名为阿荼的自己。
从前的自己留给了自己一个全新的开端,干净如水的记忆已经把痛苦都荡涤得全部消失了。
雪无霁一时静默。
真相原来是这样,所以缘本相才会在蛮荒之地醒来,生前遭遇太大痛苦而失去记忆;所以沧遗珠才会说他与寻常的生魂不同。
缘本相忽然落进了一个怀抱里,他怔了怔,感觉到槐略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小缘。”槐略低低道,“……你太傻了。”
他不敢抱得太用力,好似怕摔碎了珍宝。缘本相在叙述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情感波动,此时却觉得有些眼眶发热。
“现在的我才是最好的我。”缘本相勾起唇角,“我不后悔。”
是的,他并不后悔。
随着这句话说出,他半透明的魂体上骤然闪烁起一层异色光芒。
如漫天星海落进了槐略的怀抱中。
缘本相睁大眼睛,看到自己的魂体在灵光中凝实了几分。而一条橘红色的尾巴出现在了他身后。
两尾犹如两朵跳跃的火焰。
他不是普通生魂,本就可以从头开始修炼属于自己的肉|身。
而现在则是突破了第二尾!
*
而与此同时,易柏卿在回音谷镜子中,心神巨震。
他已经看到了那天缘本相逃出后的后续,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真相。
当剑切入身体时,易柏卿魂魄也像跟着痛了起来。
这与单纯被刺完全不一样,比那还有痛苦千百倍。
下一剑。
再一剑。
再下一剑。
太痛了……太痛了!!
他想惨叫,想痛呼,想打滚来发泄这疼痛。
但易柏卿借助的阿荼的躯壳却未发一言,就像他在伤害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易柏卿痛得几乎昏死过去,却又被那股灵力压制住了,强行让他保持清醒。
“你现在经历的可是那位阿荼曾经经历过的。”虚空中有个声音嗤笑着,“你怕什么?”
易柏卿两眼发黑,眼前尽是模糊的血色。
他听出来了,这是那位仙皇陆宸燃的声音。
“有受过这样刑具的人因为无法承受而魂飞魄散。你说,这可不可笑?”
男声笑了起来,好似真的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明明这是他们对别人做过的事,自己却承受不了。”
在属于他的武器境内,操控者就是绝对的帝王。易柏卿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每一寸骨血都在叫嚣着逃离。
“不过易将军,你放心。”陆宸燃嘻嘻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
下一刻,那疼痛陡然加剧了。但随之霸道的灵力禁锢住了他的魂魄,确保那脆弱的魂体还能保持清醒和完整。
……啊啊啊!!!
易柏卿睁大双眼,无声地在心底惨叫。他已经快分不清虚幻和真实了。
心底属于曾经阿荼的那股绝望,比痛更痛。一字一句,数着每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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