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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不倦哪,你别气了。这混小子没心没肺的,活得开心就行,你还不如多喝几杯茶呢。】贺洗尘劝道。
【我就想不明白,我们两个联手竟然也没能把他教好,真是,真是——】君长思心里头千言万语,最后只说,【唉,随他去吧。】
君长思泄气不已,冷声说道:“算了算了,能写你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尤自若顿时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眼角眉梢顿时活泛起来,却还压着不敢太高兴,委屈巴巴地说道:“我饿了。”
君长思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沉声问道:“你没吃早饭?”
“喝了一杯豆浆。”尤自若声如蚊呐,愣是没敢大声。
老爷子不悦地啧了一声,听得尤自若胆战心惊:“下个路口有一家饺子店,在那里停车。”
“好嘞!”他瞬间现出原形,怪声怪气地叫起来。
家长会上的一切自然被君长思如实反映给尤自若的父母,男女混合双打到来之际,他正在炒菜,炒到一半发现没盐,只能把火熄灭了,换上鞋出门买盐。
对门的尤自若哭得那叫一个响,眼泪不见几颗,只听声音还是很唬人的,只差没把物业招来。这个小把戏从小玩到大,屡试不爽,君长思无奈地摇头苦笑。
【外面好像下雨了,不倦,带把伞。】贺洗尘提醒道。
【好,我得麻利点,元儿快到家了。】君长思应道。
第86章 君且去 ㈡
乌云搅弄阴沉的天空, 黑压压地好像快要塌陷下来。雨水一滴一滴地砸在脏乱的树叶上,沙沙的微雨斜下, 打湿步履匆忙的行人的肩头。
君长思在超市买了一包盐,眼见灯红酒绿笼罩在灰蒙蒙的风雨中,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芙蓉王,用打火机点燃烟头, 白色的烟雾只在喉咙里一个来回,便缓缓叹息一般呼出口。他不在君自安面前抽烟,怕教坏小孩子。
【我也来一口。】贺洗尘说道。
“不要过肺,”君长思把烟灰弹进垃圾桶里, “我还想多活几年。”
贺洗尘不禁低声笑了笑:【你这老头什么时候如此惜命了?】只听一声冷哼, 他便被君长思推了出去, 手里头的烟只剩下个烟屁股, 烫在他的指间。
“老头子真小气。”贺洗尘笑骂,将烟捻灭,扔进垃圾桶里, 自己重新点了一支烟,“「玄天水烟」「朱雀流火」「白龙破魔」, 啧啧……哎, 现在的芙蓉王也不错!”
【你叨叨些什么?】君长思问。
贺洗尘撑开黑色的雨伞, 信步踏进雨中:“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不谈也罢, 不谈也罢。”
确实很久了。几百年前他和秦丹游、庄不周等人围坐在快哉亭里, 一人一杆烟管, 把江水弄得云雾弥漫,烟雨微茫。荀烨有时看不下去,便抓何离离召云唤雨,非搅坏这几个老家伙的雅兴不可。
雨落在地上溅起四散的水花,打湿黑色西装裤的裤脚和皮鞋。归家的黑尾燕扑棱着翅膀,从高高的电线上俯冲而下,飞进哪户人家的屋檐。
【快清明了。】
贺洗尘手一顿,轻烟慢悠悠地随风向后飘散。他把手伸到伞外让雨水淋灭烟头,温声问:“要回老家么?”
【嗯,书言就等着我去见她。】君长思似乎回忆起往事,絮絮说道,【长安哪,你记得么,当年我和书言还没结婚,老是托你帮我俩传信,呵呵,有一次你爬上她家墙头,差点被当成偷儿打断腿。】
君长思命不好,幼年失怙,少年失恃,满腔才华,却在十年浩劫中被地狱的牛鬼蛇神磋磨筋骨。那滚烫的烈火意图将他的血性傲骨烧成灰烬,到头来却只让他愈加坚定。那段日子是多么痛苦啊,唯有况书言是他的光、是他的药、是他苦不堪言的人生中甜甜的糖。
从青梅竹马到永结同心,君长思把况书言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况书言死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劈成两半,一半跟着埋进土里,另一半也不想活了。天公不作美,游魂野鬼贺洗尘突然出现在他身上,原因不明,整天嚷嚷着要吃肉要喝酒,要吃茶要抽烟,整个跟一土匪似的,把他烦得骂咧咧,却把死的念头暂时抛在脑后。
现在君长思不想死了。他死了,君自安怎么办?他死了,这只喜欢胡闹的野鬼怎么办?他不能死。
【你年纪最小,你大嫂最疼你,清明就去看看她吧。】
贺洗尘知道老头子把他当成他早逝的幼弟,却从善如流地点头说道:“自然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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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盖过行人来往的脚步声,只有少女飞快地踩过水坑的声音由远及近。钟意背着书包奋不顾身地奔跑着,跑出家门,跑过十字路口,跑过撑着黑伞禹禹独行的老人。那头湿漉漉的明亮的红发高高地扬在半空,宛若雨中的火焰,是黑白灰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她像血雀,浓烈得足以冲破世界的寂静。
“喂!小姑娘!伞给你,别生病了!”
钟意猛然一顿,喘着气回过头,神色诧异。她的眼珠子极黑,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却没有颜色。不远处的老人把伞伸到她这个方向:“我家就在附近,你拿去用,小心感冒。”
【长安,告诉她不可以在马路边上横冲直撞,太危险了。】君长思不悦地说,【小孩儿!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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