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咱们学校出来的大明星，也是咱们西川县出来的大明星。”翔子说：“你主演的《东宫来了》，我们这全都有看，你新电影我还在电影院看了呢。”

　　“咱们县城有电影院了么？”白清泉问。

　　“三年前就有了，现在都有三家了，就在商贸城那边……哦对，商贸城你可能也不知道，前几年在新华超市对面刚建的一个商业中心。”

　　白清泉太久没回来了，偶尔回来一次，也是见一下他叔叔婶子，匆匆忙忙就走了，县城的变化，他都不知道。

　　“县城这两年发展还是挺快的。”石磊在旁边说。

　　“你呢，什么时候回去？”翔子问他。

　　石磊说：“也就这两天吧。”

　　“临到年关了，你们公司最近应该很忙吧？”翔子说：“前几天给你打电话，你还忙的不行，没想到你这突然就回来了。”

　　他说完幽幽地看了一眼白清泉，白清泉垂着眼在喝汤，两只手扶着碗，手指葱白细长。

　　变化是大，以前上学的时候，翔子也见过他，那时候白清泉就是他们学校颜值界的无冕之王了，但那时候不会打扮，人也有点畏手畏脚的，现在真的蓬勃而伸展，一点看不出是他们这穷地方走出来的，好像天生的富贵公子。

　　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干净的味道。

　　翔子的这番话，三个人都明白背后所指，石磊只笑了笑，没说话，白清泉也没说话，心头突突跳。

　　石磊是为了他回来的。

　　他真的很感动，他本来就是恋爱脑，容易为爱情上头。石磊在感情上的执著，暖到了他，想到他这些年一直爱着他，还专门为了他回来，他心里就有些酥。

　　翔子也没多呆：“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俩接着聊吧。”

　　石磊起身，他忙伸手示意了一下：“回头电话联系。”

　　说着又看向白清泉：“走了啊。”

　　白清泉也起身，目送他离开，这才又坐下来。

　　面汤基本也喝完了，石磊问：“再来一碗？”

　　“撑了。”白清泉说：“我也该回去了。”

　　石磊起身去结账，白清泉就在门口等他。结完账出来，石磊穿上羽绒服，帽子往头上一扣，说：“老家真冷。”

　　在外地久了，回到老家便觉得这里的冬天又干又冷。

　　“你是不是喝多了？”白清泉问。

　　他感觉石磊走路略有些踉跄。

　　石磊笑了笑，说：“一点。今天跟翔子喝太多了。”

　　两个人喝了将近两瓶的白酒。也是酒量惊人了。

　　“你现在回哪去？”石磊问。

　　“回酒店。”

　　“有点远。”

　　“正好走走路，当锻炼身体了。”

　　“那我送你。”石磊说。

　　白清泉就笑着问说：“你还行么？”

　　“再喝二两也没事。”石磊说着就掏出烟和打火机来，这一次却看向他，问：“行么？”

　　“我没事，你抽你的。”

　　他不讨厌烟味，而且莫名觉得抽烟的男人很MAN。

　　石磊点烟的动作很娴熟，火光照亮了他的眉眼，带着恰到好处的糙和痞，他吸了一口，自觉挪到了上风口，和白清泉沿着街道往人民路上走。

　　“这边现在都有路灯了。”白清泉说。

　　“前年就安上了。”

　　然后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多少有点暧昧，所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白清泉两只手插在大衣的兜里，默默地走着，对面有几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走了过来，嬉笑着，声音在深夜里格外脆亮，他们迎面走过来的时候，白清泉怕被认出来，微微朝石磊这边侧了一下头，等这群男孩子打闹着跑过去之后，白清泉笑着看了一眼 。

　　应该都是二中的学生，还穿着校服呢。

　　他才二十四岁，看到这些十几岁的男学生，已经开始羡慕。青春真是美好，现在的孩子，青春比他们那时候更美好了。

　　又过了一会，白清泉开口问说：“你具体是干什么的？”

　　“搞装修的，一开始跟着师傅干，后来跟朋友合伙开了个小公司，叫宜居装饰。”石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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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清泉点了点头，说：“挺好的，当老板了。我有时候……偶尔想起来，还在想，不知道石磊现在在干什么，日子过的好不好。”

　　就像他们家乡的大部分男孩子一样，初中就去打工，打到二十出头，回来相亲结婚，结婚以后再去打工，孩子和老人都放在老家，但人不可能一辈子打工的，这一代打工者到了中老年，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渐渐被淘汰掉，那时候他们的孩子也成家结婚了，于是他们就不再打工，回老家带孙子孙女。

　　这样的人生是大部分老家人的命运，因为这样的人太多，其实也说不上同情不同情，悲惨不悲惨，但是他总记得中学政治课本上的一句话，社会的最高目标，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这世上还有些人，有着更自由，更全面发展的人生。他希望石磊也有那样的人生，就像他一样。

　　“你偶尔也会想到我么？”石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