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似乎有一滴温热的泪滴在他的脸上。
“锦阳!”人群外有人喊他,裴寂川叫来了一辆出租车,他火急火燎地把人抱进车里,出租车一路开去了附近的医院。
大概是在那个地下室待了一个星期的缘故,躺在林锦阳怀里,周围沉默的黑暗让他害怕到不能呼吸。
脚踝上的伤,更疼了。
那些锋利的铁刺死死地扎在肉里,鲜血的不断渗出让他微微眩晕。
最后他被抱上担架,闻讯赶来的护士把他推进急诊室,医生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脚踝忍不住咂舌。
“他脚踝上的伤很严重,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这双腿就保不住了。”医生转身让护士去准备拆解工具,“得赶紧把这两个铁环拆下来,再准备一针破伤风。”
“过程可能会有点疼,你们两个帮我按着他。”
拆铁环的过程很慢,内侧的铁刺早就深深扎进了肉里,虽然打了麻醉剂,但拿下来的时候还是很疼,脚踝上几乎是撕下了一层血肉。
没想到铁环内侧居然有这么多尖刺,所有人都被他脚上的伤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铁环内侧怎么会有这么长的铁刺,这……这东西分明就是刑具啊……”
“这位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伤……”
“果然在骗我……”见状,林锦阳猛地攥紧了手,隐在阴翳里的眼睛**无声汇聚,漆黑的瞳孔布满狠厉的杀气,“那个女人果然在骗我!”
陆清竹自愿捐献骨髓求她帮忙摆脱他?什么狗屁自愿会把人用这种东西锁住!
苏汐!
“寂川,你帮我个忙。”林锦阳满脸戾气地转身望向身旁的人,醉酒般嘶哑冰凉的声线凌厉得瘆人,“你的姑父是帝都有名的律师对吧,我想托他帮我打场官司,钱多少我都接受。”
“锦阳你先冷静点,我等会立刻帮你联系我姑父,不过有样东西,我觉得有必要给你看一下。”裴寂川有些微迟疑地把陆清竹的病历本递给了他,“锦阳,那个人的情况可能比你想象得要严重……”
“中度抑郁症?!”林锦阳愣住了。
“不是中度抑郁症,是重度。”急诊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他的病情比病历本上描述得严重的多,中度抑郁症不会有这么严重的自残倾向。”医生轻轻叹了口气,“抑郁症这种病不接受药物治疗本身就很容易恶化,更何况遭受外界刺激,这只会让病情更加严重。”
“我不知道病人遭遇了什么,但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都很差,我建议你们等病人身体状况好转些之后立刻安排精神科的医生,抑郁症不是小病,重度抑郁症的自杀率将近百分之三十五,比很多癌症的死亡率都要高,我希望你们和病人的亲属都能重视。”
“对了,病人现在醒了,你们进去看看吧。”
林锦阳立刻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人慢慢转头望向他,那双鸦羽般浸润着朦胧哑光的眼睛里,生平第一次落下了,惨痛到几乎要把自己彻底焚毁活活淹没的悲戚绝望。
医生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重度抑郁症意味着什么,他心知肚明。
“忘了我吧。”
惨痛悲戚到极致的声音,像是啼血般带着嘶鸣的喑哑。
他望着他,用那样悲戚无望的目光,仿佛每说出一个字,都会从喉间,淌下粘稠剧痛的鲜血。
“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好不好。”
“清竹!”
“林锦阳!我不喜欢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所以你……别再拉着我了”
“你就……当我死了好不好……”
……
“我不!”
急诊室的门猛地关上了。
林锦阳逃了出去,那一个个清晰的字,像一块玻璃,一片片碾碎,再把那些边缘锋利的碎片硬生生扎进他的心口。
真的太痛了。
林锦阳呆滞地跪在走廊地板上,低着头谁都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那双隐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却分明在不断颤抖,眼泪就这么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一滴一滴流下来。
像是冬日海水一般咸涩的味道,从心口的伤痕不断溢出,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面,漾开日光灯的惨白。
“锦阳……”裴寂川伸手想要扶他,却被他甩开了。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满脸的惶恐,游魂般的失焦空洞。
相处那么多年,裴寂川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骄傲坚强的人,流露出这样悲戚惶恐的神情。
爱而不得,有缘无分,大概就是这样的痛楚吧。
陆清竹,我为了余生能和你相伴左右付出了所有,我愿意用我的未来作为代价,我愿意把我的整个世界都交付在你的手上,只为了能换来你的一颗真心。
可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对不起,清竹,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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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江南深秋的街道,洇染着微微水汽的清风,唇间不知为何突然弥漫开栀子花清冽的香气。
他走在阳光映照下轮廓分外明晰的街道上,脚下是青灰色的地砖,街角的电话亭废弃后被拆除,那里种着大片大片繁茂如玉的栀子花。
熬过凛冽寒冬,氤氲在空气中的花香是如此浓郁清冽,几近纯白的花朵恣意盛开,枝叶翠郁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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