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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公子,今日多谢你和钱公子了,近来入冬,染上风寒的人越来越多。”邢清章活动自己的手腕,摸索着扶桌站起来,由于坐的时辰太长,腰板僵住,站到一半险些又坐回去,云既明就站他一旁,眼神自始至终没离开过他,见他要倒,顺势伸手揽腰把他拉向自己,这才防止邢清章倒下去。
因为云既明拥得大力,腰板僵硬的骨头“嘎嘣”响了一声,云既明耳朵听得清楚,双腿又因为贫血猛站而不断发抖,他伸住双手凭本能抵住云既明的胸膛。
胸腔里跳动不停,一声声孔武有力,震得他手心酥麻,太热了,手掌的冰凉被他胸膛的热融化,酥麻感就显得格外明显。
他想收手,可又觉得两人这样怎么做都不太合适,一时间僵在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善渊,耳垂红起来了。”他们二人离得近,云既明几乎能看到邢清章白皙透明耳垂里的血管丝,还有耳垂外那层细软的绒毛,因为红潮,连白软的绒毛都羞怯地缩起来,生怕被窥见太多。
热气喷在耳廓,热潮不断撺涌,邢清章抵在胸膛上的手用力,要将人推开,云既明顺势放开,松开的手留恋般的在邢清章腰间摸一把,不知味地攒紧手指。
太瘦了......没肉。
“善渊以后小心些。”云既明瞧见邢清章脸上的红晕都泛起来,一双眸子没丁点光泽,不知道在看哪里,可怜兮兮,就善心大发,不打算在逗他,开口说话,想把方才的尴尬掩过去。
谁知道他这一句话激得邢清章脸更红,几乎要怒,只是一直压着,抑止住打颤的声音,说一声:“多谢。”
云既明习惯地摆手,摆完想起来人看不见,才说:“无妨。”
他来这帮忙也有半个月了,可这盲眼小大夫总是葛公子葛公子的叫,起初还没熟悉自己这个换祖宗的姓,一天天总要让他喊长洲,可这小大夫说什么都不叫,净拿些两人还不熟的话来回他,渐渐地才发现小大夫看上去温润通透,彬彬有礼,实际上脸皮薄,不经逗。
邢清章心里懊恼,自己总在这人面前丢脸,不自觉地抬手去捏自己的耳垂,似乎这样才能出气,越捏越狠。
手被温热包住,云既明将他欺负耳垂的手拿下来,语气里似乎带笑:“别揉,更红了。”
邢清章把手抽出来,没说话。
平安从后面走出来,手里端着刚沏好的茶,钱益跟在他一旁,生怕小糯米团子一个不小心,烫到自己,不过平安倒是稳得很,沏茶倒茶一气呵成,茶香浓郁,驱散开医馆的苦药味。
“哥哥,喝茶吧。”平安糯着声音喊。
邢清章点头,转身摸索过去,云既明想扶他,手刚碰上邢清章的手臂,就被他拒绝,他也不尴尬,走在邢清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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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都黑了,大晚上喝茶?”云既明与钱益对视一眼,只见钱益无奈摊手,看来他问过平安同样的问题,只不过平安没搭理他。
云既明就转向身旁的邢清章,柔声问:“还睡不睡了?”
像是夫妻间平常的问话。
这声音不大,挠得邢清章耳朵痒,耳垂像是要滴血,扶住桌沿的手指不自觉地蜷起来,指甲挠向桌面,声音不大顺心。
“习惯了。”云既明没多说,走过去接过平安递来的茶,品一口,茶香冷冽自喉咙涌进,邢清章才觉得喘过气来。
“以前怎么没见你喝过?”云既明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一杯,抿一口。
钱益见他这副斯文模样翻了个白眼,喝酒都没用抿的!
“以前你们走得晚,哥哥睡前才能抽空喝一杯,今日关店关得早,所以我才给哥哥泡上了。”平安说。
钱益不怎么喜欢小孩,他觉得小孩又哭又闹,烦人得很,不过平安这小子他就稀罕的不得了,人小鬼大聪明伶俐,模样又好看地不得了,刚见面时他还把人家认成小姑娘了。
他没忍住,伸手呼啦一把平安的圆脑袋,夸道:“你怎么那么乖呢。”
除去邢清章,平安最烦别人碰他脑袋,两只手并用给他扒拉下去,梳好的头被钱益揉得有些乱,他一板一眼地捋好,抬眸瞪罪魁祸首,糯着声音威胁说:“别碰我头!”
钱益见他捋好了,又呼啦一把,妥协说:“行行行,不碰不碰。”
一小一大来回闹,邢清章听在心里,嘴角的笑意深了。
似乎太久没有过这种日子了,从前在九原,邢雁鸿还小的时候,邢凌君就爱欺负他,邢雁鸿打不过,只能怒气冲冲地来找他告状......后来邢雁鸿也长大了,他来临安闭关求学,捡到山里的平安,那时的平安只有一小团,他抱在怀里,一只手都能圈过来,在山上过了几年还算平和的日子,邢清章有时想过,自己在山上待一辈子,有平安,有师父就够了。
但世事难料,原本的制衡因为楚家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而发生变化,楚心乐的崛起又灭亡,琴川成了土匪流民的聚集地,扰乱中原堪堪维持的秩序,土匪流寇肆起,五家制衡变成了表面亮丽的瓷器,上面的裂纹已经肉眼可见,他的师父料想到这个结果,将他遣下山。
邢清章嘴角笑意淡了,他似乎沉入无边无际地黑暗里,闷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油灯映在那双眸子里,比房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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