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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的冬终于来了,树枝桠上一片叶子也不剩,各个像被抽干的老人脸皮一样半死不活,这些时日清院元里的病人流民们越来越多,比起半月前要多出一半不止,平安送药碗送的手直哆嗦,邢清章这边也明显急促起来,就连一贯作风清闲扇不离手的云既明都破天荒的放下竹扇为人把脉。
屋里的药味更重了,钱益熟练地煽火熬药,从前捂鼻子的帕子不知道何时被他扔到不远处的地上,再也没拾起来过。
这些流民都道四人是观世音菩萨,是佛祖再世,是救人命的大好人,就连一大部分的富家子,也都佩服他们,时不时给人送银子。
“快让一让!让一让!先救人啊!”两个人一人架肩一人拖腿,将一个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老头抬进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待人进去,又围个水泄不通,前面的瞪大眼珠,后面的看不见,就伸长脖子。
“哥哥!这!这个人浑身哆嗦得厉害,嘴里还不停地吐白沫子!还,还翻白眼!”平安做邢清章的眼,立刻将自己看到的说给他。
邢清章听平安描述完症状,竟然一时找不到原因和方法,以前在山上,他听师父讲过数百种病情及其发作时的症状,可面前这一种,他前所未闻。
他看不到,因此嗅觉听觉异常灵敏,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骨骼不断抽拉而发出的“嘎嘣”声,那声音在敲打他的耳膜,一下又一下,想要击碎他用恐惧与不安筑起来的围墙,邢清章开始变得焦躁,他蹲下身子,白衣衣摆委地,往常的温润细腻被一击而散,他伸出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想去给他把脉,可他看不见,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与心脏的跳动形成共鸣,锤击在胸腔里,他也在抖,冷冬里却被汗浸湿了背上的衣,那手最终没有把脉,而是摸上耳垂,不断地捏。
平安的喊声,周围的闹声全被压在骨骼声下,在邢清章脑中抽离出。
他似乎溺进深海里,不断下沉,鼻口被咸腥的海水灌满,喘不过气,可那骨骼声像鬼,依旧环绕在自己耳边,不肯放过他。
呼———
窒息感阻断他思考的能力,双手却没放开自己的耳垂。
“别捏。”温热包裹住他冰冷的手,带着热气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海水里救出来,骨骼声在那温热碰到自己的一瞬间消失,代替的是平安的喊声以及周遭的嘈杂。
“再捏就要肿起来了。”声音很清冽,可喷在耳边的气息却烫得邢清章放松下来,他仿佛在无边黑暗里看到一团火,燃烧得猛烈,就在他眼前,在他身边,要将他包裹在其中。
他迷恋这团火。
“放松,就按你平常的步子来,我做你的眼。”云既明放开邢清章的右手,却没放开左手,一直紧攥在手心里,说话时还故意收紧手指,捏一捏。
邢清章这才试探地伸出右手,想要去碰老头的手腕。
手伸向半空被那熟悉的温热包裹,引导他摸住老头的手腕,又放开。
平安想冲过去帮忙,他前面挤着几个流民,奈何他现在个子还没完全撺起来,只能硬挤,还没伸胳膊,后领就被抓住。
钱益把他拽回来,说:“凑什么热闹,你个小屁孩过去能干嘛,在这里老实待着。”
平安就没被人看低过,瞬间不乐意了,伸手扒拉身后那只钳住的他的手,喊道:“你才是帮倒忙,什么都不懂你才该一边待着去,放开我,我要找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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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钱益抬起另一只手朝他后脑勺一拍:“小孩子家家怎么还会斗嘴?一边待着就一边待着,走,你跟我一起一边待着去。”说罢捞起到自己胸口的平安,朝角落一边待着去。
邢清章把过脉,只觉得这人脉象紊乱,手腕间的抽搐如蝼蚁撕咬在邢清章的指尖。
“他除了平安描述的那些症状,是否还有别的?”邢清章侧脸,看模样是在问云既明。
云既明眯眼仔细瞧看,没落下一丝一寸,沉声说:“面赤目强,吐舌闭齿,面唇俱青。”
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似乎在思考。
邢清章收回手,摸索着探上老头的口鼻,喃喃道:“气短息数......是心痫。”
“平安!”他站起身,也不知道在朝哪喊,不过他的声音不大,淹没在人群里,小得可怜,云既明也起身,伸手拉住邢清章的手腕,大喊一声:“钱益!平安!过来!”
他声音低沉时显得稳重,吼起来大有震人之势,明明是命令二人过来,可怎么听都向暴躁地吼医馆里那群叽喳不停的流民,本来慌张嘈杂的声音被一嗓门压下去,众人眼色地让路,叫钱益平安二人过来。
“哥!”平安后领子没被放开,他告状似的大喊。
然而状还没告完,邢清章就给他堵回去:“去熬药!猪心一个,木耳二两,生姜二两,白矾一两,干枣十个,把猪心熬烂,快去!”
“哥!去哪弄猪心啊,李家屠户的铺子离这两条街呢!”平安也急,其他药材这里都有,唯独缺了主要的猪心,他也顾不得身后那只手,急得要落泪。
邢清章自下山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心里也没底。
“从这去李家屠户有近路,我熟,钱益,你和平安先去备其它药材熬着,不出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云既明终于放开邢清章发抖的手腕,松开前还安慰似的捏一下,他朝想要转向他的邢清章一笑,也不管人看不看的见,披上大氅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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