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与愿违。
片刻之后,关珩周身凌厉的气场不升反降。
一身锐气尚未出鞘,便已敛去锋芒。
掌心气旋未完全成型,便被他悄然捏碎。
关珩突然长叹口气。
他苦笑着摇摇头,慢慢收敛周身气场,轻描淡写道:“罢了。”
只不过是个嚣张惯了的世家公子。
他素来心姓平和,不喜争端,在关府的数年更是把“忍”字铭刻进了骨子里,虽然不喜欢武正英咄咄逼人的态度,但因此便大打出手……
没必要。
一点蘑菇而已,不值得计较。
关珩轻吸口气,挂上笑容,放缓语气道:“我在这洛岭住了两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其他人。”
“咱们也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
武正英:“???”
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张口来一句交朋友?
开什么玩笑!
躲在后面,探着脑袋张望的谢子游则是心中一叹。
果然没那么简单。
关珩的佛系……还真是超出常人啊。
他以手扶额,心绪纷飞,一时间心事复杂得厉害。
计划仍有后续,他尚有激怒关珩的后招,但那一招,实在有些……
谢子游沉思间,武正英脸上泛起一丝薄怒,眼角微撇,眸色轻蔑,沉声问道:“依你的意思,是要认输吗?”
“呃……”
关珩犹豫片刻,望着面前少年火辣的目光,最终无奈地点点头。
“那就算我输吧,”他说,“如果这对你很重要……”
“放你娘的屁!”
武正英面沉如水,脖颈粗红,喘着粗气大骂道:“我最瞧不起你这种不战而败的废物,平白耽误老子时间——认输就快把手环交出来,老子没空跟你耗!”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关珩哭笑不得,重复道:“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不是参加什么考核的人。刚刚我说了那么多,你便只听清一个“输”字吗?”
武正英登时愣住。
不是来考核的?
他狐疑地拧起眉,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绕着关珩上下打量——少年眉目俊朗,却的确有些不修边幅,头发偏长,海藻一般,毛躁地垂落在肩膀上。
衣着也朴素至极,似乎是兽皮织就。
针脚拙劣,边角支棱着杂乱的线头,堪堪裹住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皮肤常年受阳光照射,呈现一种泛红的姓感小麦色。
“你真的是这里土著?”武正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洛岭这种地方,你竟然能独自生活两年?”
关珩苦笑道:“说来话长。”
“其实我是被家族驱逐,形势所迫,才不得不藏身在这深山之中。幸而还有游游陪我……”
他话音未落,身后猝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针扎般刺入两人耳膜。
“武哥,他说谎!”
心神剧颤,关珩猝然转身——
趁着他二人对峙,黄杉少年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侧,此刻正俯下身去,从树下捡起一块碧绿的玉镯。
少年双眼弯成两道细细的缝,连腮边麻子都隐约泛着红光。
他眉头高高扬起,高举手中玉镯,指着关珩得意洋洋道:“武哥你看,他有玉环,分明就是这次的考生!”
“竟敢蒙蔽我们武哥——你以为把玉环扔在树下,我们就找不到了吗?”
少年唇角几乎翘上天去,鼻孔朝天,嘴唇一张一合,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嗓音尖锐,语气刻薄,关珩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双目圆瞪,死死盯住少年手中的玉环——葱翠之色,细腻通润,玉石特有的高洁之感,阳光下反射着玲珑柔软的光。
宛如清晨霞光万丈,秀逸竹林亭亭玉立,晨露顺着挺拔竹节缓缓淌下,扫过修长锋锐的叶片。
那个颜色、大小,他闭上眼睛都能描摹的形状,睡梦中都难以遗忘的触感,曾无数次紧紧揣在怀中,用肌肤感受的冰润温度……
那是游游。
游游!
这人竟敢动他的游游!
他竟然——他、竟、然、敢?!
黄杉少年还在喋喋不休。
可说着说着,突然有一股寒意骤然而至,顺着脊柱迅速蔓延,少年舌根一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武正英反应更加敏锐,眸光一扫,也一时间心头剧颤。
他们面前的山野少年仿佛突然换了个人。
平和微笑从关珩嘴角敛去,眸中柔和也一扫而光,他微垂着头,杂乱发丝随风飘荡,矫健手臂上青筋崩起,浮现三四根清晰可见的淡紫色血管。
无色气旋瞬间浮现,悬停半空,锋锐之气纠缠交错,浩荡气势滚滚而至,宛如雷霆霹雳,万剑齐喑,武正英耳畔一阵嗡鸣,竟下意识后退半步!
劲风鼓荡,拂开关珩额前黑发,露出一双杀气凛然的瞳孔。
武正英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右手几乎握不住剑柄——与关珩对视的一瞬间,他恍惚以为自己面前所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凶神恶煞、披着人皮的凶兽!
什么情况?
少年脚底仿佛钉了钉子,一动也不敢动,心头疯狂大喊:这是什么情况?
关珩冷冷地望着二人。
从未有过的仓皇焦躁,如滔天浪氵朝,刹那间击溃他所有的镇静与自持。
他薄唇微张,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抵着舌尖,咬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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