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泽听到这里,微微笑了下,答应:“好。”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
譬如:这一路走来,已经是放假了啊。
譬如:接触灵眼时,你一定要小心留意,不要忘掉自己是“孟越”。
譬如:手机带在身上吧?原先设的闹铃会不会有点不够,要不然多设几个?
但对上孟越的视线时,应泽又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越有类似想法。
他右手虎口卡上应泽下巴,拇指在男友唇上轻轻摩挲片刻,叹息一般说:“我很期待。”
应泽“嗯”一声。
孟越说:“如果我……变得有点奇怪的话。”他踌躇片刻,还是说出口,“你可不能不爱我了。”
前半句,还有点踟蹰。可到后面,又成了孟越式的义正辞严。
应泽的心情起起落落,听前半句时,略觉揪心,想:是啊,认真想来,从我们出来到现在,孟越真的有很大变化。有些事,不是自己充耳不闻,就真能忽略。可能孟越也很担心,怕接下来的自己更加不像是自己吧?
可即便如此,孟越依然会一往无前。
这正是“孟越”。
念头一起,应泽心里顿顿麻麻的疼。连听后半句时,原有的啼笑皆非都淡化下来。
应泽说:“不会。”
他想说几句承诺,又觉得语言太苍白。
同时,应泽心里还有点奇怪的欣喜。他总会担心几十年后,可孟越在担心短短几日以后。
想到这里,应泽喃喃开口,又说:“不会的。”
孟越看着他。
心想:你爱的那个“孟越”,是大学里身为风云人物的学生,是在嘉诚与你并肩的孟经理。他永远怀揣热情,锐意进取,不畏失败。
他已经改变很多了,但总有些东西还在。
孟越说:“这次应该用不到七天。小泽,我等你来接我。”
应泽失笑,答应:“好。”
两人分别,应泽开车回格尔木,而孟越消失在山脉深处。
接下来几天,应泽还是会和孟越父母视频。他会开车出去,随意转转,然后把车停在路边,给孟家叔叔阿姨直播身侧景色,然后笑着说:“孟越说了,他马上就能醒。到以后,我们再和叔叔阿姨一起出来玩。”
听到这个消息,孟英哲、岑丽珠心中雀跃,面上也显现出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应泽起先还有心思看候鸟那边王璐等人汇报进度,但越往后,越觉得焦虑、期待。
孟越说过,这次用不了七天。那又是多久?对应泽来说,每分每秒,孟越的短信都可能过来。他面上还绷得住,可因心情缘故,第二天晚上,应泽就开始失眠。
到第三天、第四天。
孟越依然没有消息。
应泽尝试放平心态。他去药店买了褪黑素,第四天晚上,服药之后就准备睡下。屋内昏暗,到了四月,可这边已经是高原,天气依然寒凉。应泽心里想着很多事:嘉诚、候鸟、小叔的病。还有,等回海城,得去城郊公墓一趟。清明时身在东北,不能前往,那至少之后补上。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迷迷糊糊间,应泽睡着。兴许已经睡了片刻,忽然听到手机振动。
应泽心头一跳。
今天白天,他已经和孟英哲夫妇通过话,所以不会是叔叔阿姨。要说其他事,出门两个月来,为嘉诚找他的人越来越少。当然,并非不可能。可这一刻,应泽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孟越终于——?
他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撑着身子坐起,去拿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来电显示却并非孟越,而是“元真”。
正是先前告诉他小叔查出肺癌的那个年轻道士。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乍接看到来电显示,应泽心里一突。这个点,元真打电话是……
他深呼吸,嘴唇颤抖,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想。
应泽接电话:“喂,元真,怎么这个时候……”
“应先生,观主他——”
元真那边似乎一片混乱。
而远在千里之外,格尔木市,应泽住的这家酒店却阒静无声。
应泽清晰听到元真嗓音里的哭腔,连背后嘈杂都能构想。
“观主他,”元真深呼吸一下,勉强压制住悲痛,“已经不在了。”
应泽错愕。
“什么?!”他急急问,“怎么会,之前不是还说是早期,情况不错?治愈率很高?”
这才过了多久?!
他初听小叔肺癌的消息,是在伦城。那会儿孟越去找寻灵眼,应泽独自身在镇中。他与小叔打电话,听小叔咳嗽。而后,元真偷偷告诉他,说小叔查出肺癌。
应泽耳边一片“嗡”声。
他与应柏说不上情感深厚。这会儿听到元真的话,实在是惊愕多过失去亲人的感觉。随后升起的,却是一种浓浓的荒谬感,只当自己此刻身在梦中。等醒来时,外间太阳照常升起,小叔也还在肺癌早期。
应泽勉强冷静下来,问:“元真,到底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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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真这才有功夫说:“不是因为病,是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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