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往事（一）

他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火龙果。

作为逍遥派的大师兄，他当然有骄傲的资本：火红的表皮，一层一层紧紧裹着，就像骄傲的火凤凰；表皮上翠绿的叶子，像是凤凰翼尾的点点纹饰；笑起来就更不得了了，光彩四射，漂亮又迷人。

他资质无双，被誉为难得的奇才，手中一把阔刀，使得虎虎生威。刀锋所向，年轻一辈无人可以匹敌。

英俊年轻，实力又出众。理所当然地，他成了全门派众多年轻人的心仪对象，甚至在整个修真界都小有名气。

小师妹米饭就是他的忠实拥趸，从小就跟在他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落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堪称逍遥派的一颗明珠。

人人都说他和米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菠萝的出现。

菠萝是隔壁州万剑宗宗主的关门弟子，长得非常英俊又凌厉。

和他偏温和的样子不同，菠萝每一片叶子上长着细密的锯齿，就连身体上也都是扎人的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锋利的味道，像是一把出鞘的剑，还没走近，便已经刺痛他人。

是个天生使剑的。

气运垂青，大道可期，这着实让他羡慕不已。

但菠萝不这么认为，他管这叫：学艺不精。

“真正的剑客，应该使的是无形剑。手上无剑，心中有剑。天下万法，一剑破之。”菠萝淡淡地说。

这让他想到了他们刚照面时的景象。

菠萝是打着“交流切磋”的名义，和他师尊一起过来的。随行的，还有万剑宗一干较为出色的年轻弟子。

年轻辈的交流切磋，自然少不了他这个门派大师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一众师弟师妹们簇拥着登上了演武台，对面正是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菠萝。

正好，他也想试试对方的斤两。

战斗瞬间爆发，刀与剑的碰撞格外热烈。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打得难舍难分，声光电效果俱佳。

虽然看上去两人势均力敌，但其实他一与菠萝交上手就知道了，他不是对方的对手。

果然，二十招，仅仅只有而且十招，他就被逼到绝境，一把长剑静静地指着他的喉咙。

……呃，好像火龙果没有喉咙。

他胡乱想着，抬头看到了还有一双平静无波的眼。

好像在哪里见过，熟悉得很。

下一刻，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鲜血落下，染红了清冷的剑尖。

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被菠萝的剑气所伤。

“你没事吧。”菠萝连忙收了剑，伸手来扶他。

剑尖染了红，竟变得暖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目光从剑上收了回来，落到菠萝的脸上。

脸不红、气不喘，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

那一战，成就了菠萝的名气，还有对方剑者的美名。

如果他是难得的奇才，那菠萝是什么，天道私生子？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这样一想，就更羡慕对方了。

菠萝瞥了他一眼：“赤子之心，尤为可贵。”

他收回思绪，微微一笑。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互谈大道了。虽然他还不知道他的“道”在哪。

他的目光落到远处。

广场上，西瓜师弟正带着新入门的弟子们学习最基础的招式；后山，樱桃师妹英姿飒爽，大手一挥带着师弟师妹们直奔狩猎场而去；山顶，葫芦师叔对着两个烧火童子骂骂咧咧，说他们朽木不可雕，毁了他的一炉好药，实际上是想再来一遍让他们看得更仔细一点……

他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双手枕在脑袋后面。

闭上眼，沐浴在阳光下，他只觉得心灵越发澄净清澈，脸上的笑容不由地更深了。

平淡的生活，平凡追求大道的日子，想想就美得冒泡。

谁料，这场景成了他印象中最后的清净。

平淡的日子如流水，一眨眼就过了。

有人频频提起“黑雾”，神色紧张；门派中，原本一遛弯就能撞见四五个、闲得发慌的师叔师祖们都变得特别忙碌起来，有事上门都好半天找不到人影；还有一日，他的师尊把他叫过去，语重心长地让他多用点心在修炼上，师尊说，“你的师弟师妹们就靠你了”。

还是原来的山头，他默默地站着，极目远眺，只见乌云压境，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心里不知怎么地也压抑得慌。

直到菠萝走到他身边，给他披了一件长袍，心里的发慌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两人默默站着，菠萝说“别怕”，他“嗯”了一声。

后来，就连整个门派都忙碌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入驻他们门派，不仅仅是万剑宗，还有御兽门、临渊阁、火神宗等等。到最后，整个大陆有名有姓的势力都来了，一眼望去皆为俊杰，一脚下去踩到的都是“后生可畏”。

宗门的警戒程度拉到了最高等级，大殿上没日没夜地亮着灯。更有不少人行色匆匆，来去如风。

“备战”，他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那么问题来了，敌人是谁呢？

“大劫。”菠萝抿着薄唇看天空，“我们是为了大劫而来的。”

“别怕，我在呢。”菠萝看着他，眼神幽深。

他歪着头看了菠萝良久，最后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和菠萝的感情越来越深厚。

终于有一日，他俩站在了两人的师尊面前，低下头请求允许他们结为道侣。

他的师尊大吃一惊，反问：“那米饭呢？”

他摇了摇头，目光清澈，面色坚定。

“你们真的要结为道侣吗？”菠萝的师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他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也好。”反倒是他的师尊第一个松口。

他惊愕地抬头，只见他师尊面色平静：“能多幸福一刻，便是一刻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