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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陷入沉寂,过了一会儿,阿烈又开口道:“这些年……老爷为了不给小姐添麻烦,特意命人不去查探小姐的消息,所以在您发信息之前,他并不知道小姐出了事,您……”
沈然转过头面色淡然道:“你怕我怨恨外公?”
“不,我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愿?”
阿烈抬头看了看后视镜中的沈然,而后又收回目光平视前方,语带歉意道:“对不起沈少爷,是我逾越了。”
沈然轻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只听他淡淡道:“外公的用心,我明白。”
阿烈轻轻吐出一口气,竟似放松,“谢谢沈少爷。”
沈然闭上了眼,却是不再说话。
阿烈又抬头看了看后视镜,沈然的面色有些苍白,他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拿掉,虽然有刘海遮挡,还是露出了一道浅浅的疤痕。阿烈抿了抿唇,小心道:“沈少爷可有吃过早餐?”
“嗯。”
“沈少爷放心休息吧,到了我会叫您。”
沈然鼻翼动了动,这次却是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事实上从前他对外公秦贺是没有多大好感的,他是母亲临死前才知道了秦贺的存在,不祝福自己女儿的婚姻,甚至同女儿断绝父女关系,二十多年不相往来,直到母亲去世半年才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一位父亲能做到如此,不可谓不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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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他才明白,秦贺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他正是因为爱,才会如此决绝的给女儿断绝所有的麻烦。作为一个父亲,能做到这样,已是实属不易了。
S市与邻市距离并不远,开车的话,也就三个小时。阿烈时间算得很准,到达邻市秦家,正好是中午。
秦家主宅距离大门还有一小段的车程,进入正大门时,阿烈便叫醒了沈然。其实沈然并没有睡着,几乎是阿烈一出声,他就睁了眼。转头看向窗外,入眼的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那些草修剪得格外平整,一看便知道是有人定期修理的。
一群身着正装的年轻人分列在道路两旁,他们双手负于身后,一致的微低下头,对沈然来说,这排场的确是有些大了。
路虎车一直开到车道尽头才停下,沈然谢绝了阿烈的好意自己开门下了车,他的脚甫一落地,便听得一声“少爷”,声音整齐而又洪亮。
沈然停止腰背静静地望着两步远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后的路虎也有司机上前开进了车库。阿烈对沈然躬了躬身便小跑到老人身后,神色极其恭敬。
老人的脚下是一条由花斑石铺成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是秦家主宅的正门,小径将整块地分割成两部分,左边三分之一的地方是一块波浪方的池塘,其余三分之二的便是一个小型花园,正中摆放着一套藤条桌椅,里面种植着不少珍贵的花种。
沈然削薄的双唇紧抿成线,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秦贺,同医院中脸色灰白了无声息的秦贺不一样,眼前的秦贺面色还算红润,双眼炯炯有神,即使杵着柺棍,却也丝毫不显得佝偻。没想到,秦贺竟然会亲自在此接他。
“阿然……”秦贺拄着柺棍上前两步,阿烈阿东一左一右的紧跟在他身后。
沈然张了张口,却觉得这声‘外公’如何也叫不出口,到底是二十多年未见的亲人,就算是有那层血缘关系,也不可能立即亲热起来。
“阿然,”秦贺抓住沈然的手紧紧握住,“这段时间苦了你了,外公对不住你妈妈,也对不住你。”
若非理智还在,沈然可能会控制不住甩开秦贺,饶是自己的外公,他还是本能地排斥着与人接触。沈然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淡淡地勾起嘴角:“您言重了。”
秦贺抓住沈然的手又紧了紧,他语带期盼道:“阿然可以唤我一声外公吗?”
沈然抿了抿唇,目露挣扎,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道:“外公。”
“诶,诶!”秦贺登时就红了眼,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好孩子,好孩子,有你这一声,外公就算进了棺材,也能瞑目了。”
“老爷!”
秦贺扬手制止住阿烈阿东,他转过身牵着沈然往主宅走,嘴里道:“这一路赶过来饿坏了吧?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咱爷孙俩好好聊聊,外公盼这一天盼了二十多年了。”
沈然眼神复杂的盯着覆在自己手上那只布满皱纹的手,过了最初的排斥,他也渐渐觉得这只手很温暖,这是他时隔四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终究,还是亲人啊……
秦贺径直领着沈然走进饭厅,沈然来时带着的包早在进门时就被管家接过了。比起沈家那套被没收的房子,秦家确实要奢华大的很多,毕竟沈家是从政,太过招眼反倒会让人抓了把柄。
走到餐桌前,阿烈阿东同时上前为他和秦贺拉开了座椅,待他们入座后,两人又绕到另一边秦贺的下手位坐下。
对此沈然倒也有些诧异,他以为像秦家这样的黑道世家,是不会允许保镖同主人一起入座的。不过沈然并没有把这分诧异表现在脸上,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仿若没有什么事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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