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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画听了哈哈大笑,嘴里连连称是,不替自己开脱。只一味把话题往孟雪回身上引,让秦先生这回可不要再欺负老实人。
一屋子的人坐在那里傻乐,门外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胡编剧走进来,呼哧呼哧喘着气,面朝孟雪回说道,“事儿都整明白了,炉子放在大门口的时候,被弄堂里的猴孩子塞了旗火,那玩意都是过年的时候积下来的,幸好东西大部分都受了潮,否则你要凑的近了,非得崩个满脸花不可。”
一场突发小事故感情是熊娃子给闹的,孟雪回听了这番原委,庆幸之余,顺了顺自己的心口,暗道虚惊一场。
“我说你这傻孩儿也是心眼太实诚,躲都不带躲的,也不喊人来帮忙,直挺挺地往那儿一摔,可把人给吓坏了。”
胡编剧屁股挨上椅子晃了两下腿,看孟雪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珠炮似的又溜出一句,“瞧你这样子可别是经历过啥遭罪场面,给留下了后遗症吧。”
孟雪回慌乱抬头,脸上强挤出笑容加以否认道,“这太平盛世的,哪有什么遭罪场面好经历的,胡编剧快别给我杜撰了,越说越乱,跟写小说似的,串起句子来没个谱。”
他心里没底,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是虚的,秦慕白抬手一摸下巴,捕捉到了孟雪回的为难姿态,上前一步,替他开口解围道,“老胡,行了你,要偷懒就直说,别叨着人故意拉扯时间,生怕别人猜不到你心里的贼念头似的。”
胡编剧坐在那里,莫名其妙被秦慕白堵了一通,瞪着眼睛粗喘了一口气,摆出要揍人的架势来,伸着脖子冲他啐了一个无声大“呸”,懒得开口分辩。
从某些时候来说,他这个挥舞笔杆子的文才大将,对上秦慕白的锦口绣言常有落败的风险,为保体面,还是及时打住话题比较好。
季画作壁上观,因为知晓几分内情,所以看得真切,隐约能从孟雪回的反应当中琢磨出些许的深意来。
他虽然对那年白家工厂爆炸的事情不曾亲眼见识过,但在跟白范达打交道期间还是留过意的,又兼自己的工作缘故,私下在名流圈里接触的大腕也不少,两帮人聊起来都不忌讳,到头来反倒是被季画这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给摸到了内情。
空气当中有了一瞬间的安静,秦慕白漫不经心地扫了季画一眼,其用意不言而喻。他心里还记挂着早上留下的报纸谜题,眼下有心人就在场,只消上手一点拨,答案便能呼之欲出。
可季画站在对面笑得悠然,脸上虽是一团和气的模样,却也看得出来是个不欲插手的态度。秦慕白不便在孟雪回面前直白提起这事,也不好背后转向季画强人所难,他低头一推金边镜框,在心中默叹。
一时间,在场的人除了一头雾水的胡编剧,其余三位个个心怀他想,孟雪回是愁,秦慕白是惑,而季画明哲保身,是该瞒则瞒,不生是非。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落在门上急如鼓点,很有两分陈导平日的焦躁做派。胡编剧拍了拍大腿起身开门,众人齐齐回头去看,哪晓得来人不是陈导,却是上次被孟雪回醉酒之后薅了帽子的洒扫小哥。
“你这咋咋呼呼地跑过来干嘛呢?”胡编剧笑容往回一收,不懂这小子在毛躁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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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扫小哥撑着两条瘦伶伶的胳膊扶着门框直喘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陈、陈导叫我过来喊你们,说是外、外面来了……”
“来了什么?”孟雪回磕磕绊绊地听着替带话的这位着急,把头往外一伸,好奇追问道。
洒扫小哥看到孟雪回,一下子回想起这人那天在片场“发疯”的事情,他心有余悸地把帽子按在头上紧了紧,生怕再被这小白脸子抢了去。可孟雪回对自己的醉态一无所知,伸手挠了挠脖子,并不晓得洒扫小哥此番动作大有深意。
胡编剧不惜得干站在这里浪费时间,横竖从这里走到片场也没多远的路,他直接过去看看情况就是。秦慕白跟季画两人与他抱着同样的想法,而孟雪回一个人留在休息室里待不住,便乐得跟在后面凑凑热闹。
一行人来到片场,眼前并非意料当中的来客场面,视线所及是横在道边的一辆木板车。板车挺大,上面搁着两只体积可观的大木箱,此二物上各蒙了一层纱布,只有一根绑着彩色布条的竹签从里头伸出来,上面象征性地插着一只大粽子——瞧这情形不用说,箱子里头定然装的也是粽子。
陈导面朝大板车,手中夹着烟蒂,脚下已丢了一堆烟头。这时,从大板车后面跑过来一个皮鞋蹬地的中年男子,看打扮约摸是秘书一类的人物,站在陈导面前不住地用手巾揩汗。
“嗳陈导好,我是谢少爷身边的助理唐香山,这马上端午节快到了,今天替我们家少爷过来给大家加个餐。”唐姓男子点头哈腰如是说。
这个年代还没兴起“明星助理”这一职称,只有进圈玩票的有钱人才像模像样地带了亲信过来打点事宜。诸如秦慕白这类靠真才实干走场子的演员,是不屑随同入俗的。陈导未必对唐香山有印象,但放眼全剧组,只有临场跑路的那位人才开过这样的前例,于是一切就都有了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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