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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轻轻将方才私下找医女要来的伤药放在成墨身旁。
“从今往后……你便好自为之吧。我不会再拘着你,你若是看好了哪位娘娘的宫殿,我亦可托求五皇子将你送过去,权作主仆一场的情分罢。”
成墨呆望着六皇子起身离去的身影,心中充盈着不可思议与隐隐的失落。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怕不是被大皇子给踢坏了,明明是一直以来所期待的事,明明自己一早就打好了算盘,只等着哄好了六皇子就趁机另觅高处,可是当这一切当真发生后,为什么自己竟会感到如此难言的惘然?
他看着床头的方桌,心里想道。
当真要换一座宫殿、换一个主子重新伺候着吗?可是,又有哪位主子会为了保一个下人的命宁可狠狠得罪正炙手可热的大皇子,哪位主子会亲手给伤病的下人端来药汤,又会有哪位主子能在面对不尽的折辱与轻蔑时依然凭一身清傲教人惊诧,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跟随,想要看看这点荧光最后会怎样与骄阳皎月争辉呢?
“六殿下……”成墨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艰涩地开口,叫住了离房门仅有咫尺之遥的沈惊鹤,“您也知道,奴才向来擅长钻营打点,呆在这宫中看了许多年,自然也看明白了什么叫雪中送炭,什么叫锦上添花。”
沈惊鹤停步,扶着房门,颇感意外地抬了抬眉。
成墨却好似是做下了什么决定,犹豫的语气随着一个接一个字的吐出而变得逐渐坚定。
“奴才不愿意去别的娘娘宫里头做那可有可无的鲜花,倒不如好死赖活地跟着您,当冬日里的一盆炭火,待烧到了春日,好日子也便来了。您心志不凡,又才高冠绝,奴才相信,早晚有一天是您的出头之日。奴才这也便算是提前扒上了未来的贵人了,您可……千万别让奴才等太久啊?”
沈惊鹤初时还有些触动,但听着后面越来越不着调的话,不由笑骂一句:“你这小子,纵连这时也开得出玩笑,倒当真是难为你了。”
成墨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心下一松,对他已是不知不觉多了几分亲近,当下便也大胆地回道。
“奴才句句实属衷心,主子却只当是玩笑。如今奴才方知道,身上的这些伤再疼,也比不得主子您随口给奴才心上剜的一刀痛呐。”
沈惊鹤嗤道:“瞧瞧,才挨了一顿揍,这便又蹬鼻子上脸了起来!”说完之后,故作不耐地抬腿跨出门,临了却还不忘侧首交待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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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面轮廓隐在厢房的昏暗里,看不清神色,但却莫名有种令人情不自禁想靠近的气息。
“早日把伤养好,我这偏殿虽不大,却是少了一日总管都不行。”
成墨听得此言,方知六皇子这是当真决定将自己留下了。他松了口气,又将疼痛的身体靠回床上,微笑着望着那碗汤药出神。
第12章
沈惊鹤走出厢房后,斜倚在一旁的彤柱上,疲惫地合上了眼,心中颇有些感慨。
他无从否认,也并不想否认,从朱亭与大皇子的交锋,到向五皇子的求助,再到亲手带来的汤药与自己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更多都是为了能真正留住成墨,让他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做事。
虽是半真半假,但是他也隐隐有些察觉,其间难得藏了自己的几分真意。
甚至在某一瞬间,他也想过,如果成墨最终决定要走,自己应该也是会放了他的吧?
想法方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沈惊鹤冷嗤一声,将白皙如玉的双手伸出,在阳光下慢条斯理地翻看着。这是一双纤长秀雅的手,骨节匀称,光滑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一丝疤痕与粗茧,似乎生来便是为了抚琴,为了作画,为了提着紫光丹青笔,洒落翰墨锦绣诗。
他嘴角带着嘲讽的笑,眼底的笑意却有些凉薄。
谁又能想到,这双手上辈子早在那暗雨腥风中染满了血污,推波助澜着阴沉沉的风云埋葬一具又一具髑髅白骨。这般从暗不见底的深渊中踏着败寇殷血步步走出的他,也能有资格谈论“真心”么?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想变得这么软弱虚伪。
沈惊鹤握紧了身侧的拳,垂下眼皮,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无论如何,还是先想办法再往前走一步吧。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苟安在偏殿中的确清幽僻远,也能勉强挣扎求存。但他既然进了云谲波诡的深宫,就无法放任自己成为这潭深不可测的池水中只能乞怜献媚、连命都要攥在别人手上的浮萍……
……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章,略有些倦怠地揉了揉太阳穴。近日朝中风波不断,陇西地动的赈灾银刚刚拨出去,一帮大臣又揪着吏部今年的考核吵得不可开交,沸沸扬扬。算算时日,距太子去了也不过才半年,朝中有些人便竟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如斯。
他的眼光幽暗了一瞬,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势毫不遮掩地外溢,整座紫宸殿的宫人都不免提心吊胆,将本就轻的手脚小心放得再轻。
如此心急,真当他是眼盲心盲,还是自恃他动不得他们?
左右宫人皆默不作声,只求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一低再低。唯有德全觑着天子脸色,大着胆子,顶着巨大的压迫感小步上前,麻利地将批改好的奏章归拢成一叠,口中似是无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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