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她们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丁点大的孩子举着半个苹果,艰难地喂着自己的小主子,而萧弘则张嘴努力地咬着,他不能动弹,可两人还笑很开心,这副温馨又令人心酸的画面让她们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三人齐齐跪下来,喊道:“殿下。”
萧弘闻言蓦地转头,楞住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们了,此刻他嘴里还含着一口苹果,目光却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三人,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哽咽道:“沈嬷嬷……心蕊姑姑……常公公……弘儿很想你们……”
心蕊姑娘端了一盆水进来,给萧弘洗了脸和手。
沈嬷嬷看着萧弘那正在结痂的屁股,恨不得那伤落在自个儿身上,念叨着:“皇上怎么能这么狠心,您还那么小,四十仗,就是大人都吃不消,殿下,您可受罪了。”
萧弘摇了摇头,“沈嬷嬷,别怪父皇,也是我自己不懂事。”
“要怪就怪芳华宫里头的那个,真以为殿下落了难,三皇子就能稳稳当当太子了?三皇子为何会挑衅殿下,不就是跟她学的吗?哼,贱人!”心蕊姑娘的火气大,言语中对淑妃是万般厌恶,她不客气道,“耽误了殿下发热诊治,皇上居然只是收了她一半的后宫权力,真是太便宜她了!”
贺惜朝早已让了位给她们主仆,坐在边上百无聊赖地削着苹果,一边听她们说话。
此言一出,他抬头看了这位姑姑一眼,心说看来是个直率暴脾气。
“你啊,还是没变,浣衣局那苦日子没过够吗?嘴上没把门。”常公公叹了一声,回头看了贺惜朝一眼,后者扬起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天真烂漫的样子。
“奴婢也就在这里说说。”心蕊姑娘嘀咕道。
沈嬷嬷不管她,就对萧弘嘱咐道:“殿下,之前怎么样都不打紧,今后您可得长点心眼,不要再被芳华宫那边哄骗去,那位看着和蔼可亲,说话温声细语也好听,可人都有私心,您啊,绊着三皇子的脚了。”
这种真心实意的话,萧弘很久没听到了,就是贺惜朝,言语中也是带着枪棍打醒为主,沈嬷嬷这种温柔的语气和劝慰,让他温暖。
“嬷嬷放心,经过这场大难,谁待我真心,谁装模作样,弘儿看得明白。”
闻言,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浮现喜悦,心蕊姑娘说:“殿下这么想就太好了,今后呀,咱们就在这景安宫,还像以前那样一心一意服侍殿下。奴婢进来的时候粗眼一看,景安宫的宫女实在太没规矩,探头探脑,嘻嘻笑笑,也不知道打哪儿调来的,怪不得请个太医都请不来!”
“以后就劳烦姑姑管教了。”
“殿下放心,保管让她们规规矩矩。”
“殿下该换药了。”忽然边上的贺惜朝道。
心蕊姑娘说:“奴婢去端。”
贺惜朝将削了皮卖相极佳的苹果盘放在萧弘的床头,说:“我陪姑姑一起去吧,有些药,还挺讲究。”
常公公看着贺惜朝跟心蕊的背影,问萧弘:“殿下,这位贺伴读听说是舅二老爷的独子,刚认回来不久,您怎么会点他为伴读?”
萧弘思考了一会儿,便说:“大概是同病相怜吧。”
沈嬷嬷闻言眼里露出忧愁,“魏国公府……怕是……”
“母后走了,关系哪儿还能比芳华宫近呢?贺明睿要是还在我身边,我反而不踏实。”
萧弘过分冷静的话让沈嬷嬷和常公公眼中露出惊讶来。
沈嬷嬷替他心酸的同时,又欣慰道:“殿下是真的长大了,皇后娘娘在天有灵,指不定多高兴。”
贺惜朝带着心蕊朝前走,萧弘不乐意让其她宫女换药,所以后续萧弘的敷药都是他亲自动手的。
心蕊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心里泛着嘀咕,要说这次萧弘受罪,也是因为这孩子的缘故,她心里头也是纳闷的,萧弘怎么贺明睿不要,求着皇上要了这样的伴读呢?
不过想到是贺惜朝雨夜狂奔勇敢地求来了皇上,这份忠心她认可,接过药盘子时,便道:“这次是多亏贺少爷机灵,不然殿下怕是危险了。”
贺惜朝乖巧道:“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惜朝无以回报,那个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心蕊含笑着点了点头,问:“直接敷伤口上是不是?”
“嗯,先用边上那罐药水清理一下,再敷上去。”贺惜朝将托盘上的药的用法都告诉了心蕊,想了想,不经意道,“殿下向皇上恳求的时候还在担心沈嬷嬷,姑姑你们都已经不在宫里了,他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
心蕊愣了愣,忽然眼里泛着泪花道:“殿下真是懂事多了,分得清好坏。”
“姑姑为什么不出宫呢,我那天听到宫女们说到了年纪就能出宫了。”惜朝好奇地问。
心蕊捧着药盘往回走,感慨道:“不放心殿下呀,他被芳华宫的那样哄骗,迟早是要出事的。皇后娘娘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好好照顾殿下,我怎么舍得离宫呢,只是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这么狠心废太子……实在是愧对娘娘嘱托。”
“家人不会担心吗?我娘就常常念叨我。”
“家里早就没人了。”
心蕊和沈嬷嬷给萧弘换了药,常公公见他困顿的模样便道:“殿下睡会儿吧,有任何事喊一声便可,今后咱们几个在景安宫当差。”
“嗯。”
等这三人一走,萧弘便问贺惜朝:“你刚刚问了心蕊姑姑什么?”
贺惜朝笑道:“这么敏锐?”
“你向来不做无用之事。”
贺惜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这三位你全然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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