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都知道师父忠良赤心,谋逆不过是欲加之罪,可楚皇若真死在你手里,楚复就能堂而皇之地昭告天下,坐实周家谋逆的罪名。”
萧衡看着周宴满不在乎的神情,叹了一口气,“楚复借楚怀瑾的刀除了周家,迟迟没有下文就是在等,等你和我成为下一柄衬手的刀刃,替他除去楚怀瑾这个心头患。”
周家为相两朝,替楚家玩了半百年的权谋,这些道理周宴怎会不懂,他只是觉得清醒了一生,临了该去做一些“糊涂事”。
周宴随手拿了一小坛酒,仰头猛灌了一口,冷声道:“你不是去杀楚怀瑾的。”
“原先是。”萧衡直截了当回道。
周宴手一顿,放下酒来看向萧衡。
“你有一句话说对了。”萧衡轻轻抚过楚怀瑾掌心中纵横不一的伤口,“他活不了多久。”
“甚至根本熬不到楚复动手。”
萧衡隐隐听见楚怀瑾说冷,可偏偏自己身上寒气重,不敢过分靠近他,只好贴着掌心一点一点传去几分薄绵的内力,不敢轻丝毫也不敢重一厘,小心把捏着分寸,那谨慎细微的模样叫周宴越发不解。
可他却来不及思量萧衡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意味着什么,直皱眉,“你什么意思。”
“脉沉游丝,毒侵肺腑。”萧衡一字一句说着,灯火下的眉眼锋芒尽现,明明灭灭却叫人心生寒颤,“长年旧疾。”
推荐浏览: 每周好书推荐| 穿书 快穿文
看耽美唯一网址 | https://www.52shuku.vip/
这伤是沉疴,萧衡在初探脉的时候便发现了,而且最让他气闷的是,楚怀瑾他自己很清楚。
呕血的时候不慌不乱,强忍着却仍是习以为常的模样,所以周宴几次三番的冲撞他都没有“放在眼里”,不是因为轻视,是真的分不出力气和心神来。
“不可能。”周宴手一震,坛中的酒撒了一半在地上,“他从小就身体羸弱,又被设计推入寒潭后留了病根,太医院三五不时就在他跟前走动,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道这里,周宴忽地一顿,语气有些冷凝,说道:“是楚复?”
萧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深深看了温衍一眼。
他原先也以为是楚复,可现在看来,或许连楚复都被这人瞒过去了。
当时他握住楚怀瑾手腕的时候,那人没有抗拒,自己转而探脉,他才下意识想要挣脱,如果真是楚复的话,不至于安静这么多年,因或许由楚复而起,但最终的果还种在这人自己身上。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雪月拥着寒山和庐屋,薄雾沉沉,除了偶尔的风声之外,死寂一片。
这残局就如同山外的残雪,好似东风一吹便消了,可周宴不知道那东风什么时候来呢,谁又是那东风?
周宴偏头看了楚怀瑾一眼,指节攥到泛青,狠狠一咬牙,说道:“死了也好,还不用脏了我的手。”
萧衡只是抬眸一直盯着他,直到周宴视线开始闪躲。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周宴恼怒道。
萧衡几不可见笑了一声,幽幽道:“诓人的功夫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进。”
周宴拎酒的手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复归拿起,最终颓败地闭上眼睛,“我宁愿在你麾下做一兵一卒,哪怕是战死沙场,也比在这这里苟且偷生强。”
周宴知道自己杀不了楚怀瑾,哪怕没有萧衡拦着,只要看着那人的眼睛,自己的刀就落不下去。
他恨楚怀瑾,恨他的狠戾,恨他的忘恩负义,但他更恨自己,直到今时今日,哪怕自己有楚怀瑾半分狠劲,也不至于连手刃仇人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他看着萧衡起身,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目光凛冽道:“扔在渤水的尸身被我带回来了。”
周宴猛地起身,被骇得全身止不住发颤,酒坛坠地的瞬间,浓烈的气息在这屋子里转瞬散开,周宴想冲上前问清楚萧衡话语中的意思,可他的步子却好像有千钧重,寸步难行。
“你说…你说什么?”周宴眼眶通红,伴着上头的酒劲,连站都站不稳。
“但不是师父。”萧衡在周宴跟前站定,“同样的囚服、同样的体态容貌,却不是师父。”
萧衡的话语一字一字敲在心上,周宴几乎忘了呼吸,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却已经站在门外。
萧衡倚靠在框柱上,轻笑着说了一句:“回去好好想想,今夜楚怀瑾有千百个时机引来殿外的侍卫,为何迟迟不喊救驾。”
“子桓!”周宴一掌拍在已经被萧衡带上一半的门,“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用我教你吗?”萧衡意味深长说了一句,然后在周宴惊愕的眼神中关上了门。
一声悠长寂寥的“吱呀—”,将门内门外隔成两个世界。
萧衡他本来想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再将一切盘剥清楚,但这因果太多太深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了结的。
周宴痛苦,楚怀瑾也痛苦,所以他孤注一掷赌一把,赌藏在楚怀瑾身上的那个“万一”。
萧衡回头将榻上人的模样刻在心尖上,眉眼间满是笑意。
哪怕把命都赌进去,他也有把握自己会赢。
温衍迷迷糊糊醒来,头昏沉一片,意识也不是很清醒,温衍自嘲着笑了一声,大抵是有些发热。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