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活得当真舒坦啊,是不是?”
那人也不惧也不惊,视太子如下人,愤然甩手而去,又隐入井下死水般的阴影里。静了片刻,冥冥之音荡着回声传来,竟像要将人招魂到地府去。
“都给本王下来说话。”
廖晓拂还没缓过闷儿来。自己先是误会了太子,好一通腻歪打算随殿下而去,然后又见着个和殿下九分相似的鬼影子,那影子还唤他们下去说话。紧接着太子便于石壁夹缝中寻出一段软梯,下脚立稳之后便唤他一同下井。
有太子相陪,小福子心中的恐惧骤减,也暂且不管那人是人是鬼就跟着糊里糊涂下来了。
料想这井下必定是住人了许久,生生凿出了一条细道,两侧环砌着防潮的上好砖石,两石接缝处烤着烛火,跟油灯似的永不返潮。脚下原本是土,走几步就步履平稳,紧而塌在分量极厚的真皮褥子上,哪怕天寒地冻也冷不到这儿来。
而荒唐之处是这井下的石穴内竟也点着容檀香,险些叫廖晓拂误认此地是太子殿里。
祁谟领着身后的小福子朝深处走,时隔一世,他总算要见着万人口中短命夭折的四哥了。再向内走便看到一面玄铁石镶嵌的八卦镜,恐怕是里面的人自小难养,太师府里有身份的人特意请了大师来算,开了光立在这里替里面的人挡一挡血煞用的。
“没想还有这样一天,是管家爷说漏嘴了?哼,竟让人找到这儿来。”那人负手站在一面墙前,凝望挂着的一副山水字画,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盘龙玉琴好比兵器挂在墙上。
“你!你是……”不知怎么的,廖晓拂竟一下气急了,顾不上怕,急道:“太子殿下在此,你不跪也就罢了,易容究竟有何居心!”
“太子?殿下?嗯?”那人蓦然回身,镜面人似的端看祁谟,“你个奴才,当心嘴跑到比命快。”
祁谟跨了半步替小福子挡了半个身子,自己与四哥从不曾相见,生怕他拿了暗剑刺过来。“你我之事用不着牵扯无关的人。孤敬母后唤你一声四哥,你不要不识抬举。至于如何寻到此处也不必多问,孤只问一句,那带毒的蜜水究竟是不是你的主意?”
推荐浏览: 每周好书推荐| 爽文 宫斗文 晒豆酱
看耽美唯一网址 | https://www.52shuku.vip/
小福子在身后急言劝道:“殿下,此人不知底细,所说之话万万不可相信的。也别叫这副面孔骗了去,奴才听说坊间有种奇术能改人面相,还是上去通报师父吧……”
“通报?你倒是问问自家主子敢不敢叫人知道啊?尽管去便是。”说话间那人空手执起半根燃着的红烛,那火苗移到祁谟面前,夹在两人中间左右摇晃。熔化的红蜡流到那人惨白枯瘦的手指上,他也竟不觉得疼,任它们点滴结成一片红痂,像撕了块皮肉似的,“看看你家太子敢不敢叫人知道,知道那本该死了的四皇子未死!知道这太子的位子本轮不着他!知道赵太师一族欺瞒圣上理应罪连九族啊?”
“殿下,这人……疯了,这人满口胡言!殿下别听他的。”
小福子越是慌忙要将自己拉走,祁谟便越是站定。原以为自己与四哥相见会怨会恨,会不顾一切将上一世的苦毒倾泻而出,但此刻这般铜镜倒影般的相认只让他深感悲痛。眼前的男子就是四皇子,就是他的四哥,是同胞出生的手足,但两人被命运拿捏住都活成了没心肝的样子,活成一个傀儡样的人,和一个鬼。
“那水究竟是不是你让母后送去的?”祁谟仿若看向那个鲜为人知的自己问道。他并不是没疑心过,母后性子软弱却一向对爱子疼爱有加,再加上那日王过福以死来堵祁谟的口,抽丝剥茧地想来只有这一个缘故了。
四皇子常年活在井下,和祁谟的皮肉相比少了日光加持的颜色,就像那被雨水打湿过的蘸纸一样白而无力。毫无血色的手背爬满经脉,好比井底随处可见的喜阴兰花藤深深扎在了他的血肉之中,融为一体了。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干的。可是又如何!”四皇子狂笑后急喘一番,向后退步融进青色的纱帘里,只是那笑声不断,虽说他与祁谟九分相像可眉梢下尽是压不住的阴狠戾气。
“你为何如此?”兴许是死过一次,祁谟竟然少有的镇定,不再被怒气左右,“孤素来与你无仇,自认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回是旁人替我挡了,若是真中计了你可知道会怎样!你就这么想看着自己的……”
“对啊,我就是想把你毒哑啊。”四皇子将手里的断烛掷到石墙上,红蜡星星点点溅落四方,甚是阴森,“别说是一盏毒水了,就连母后命你收敛锋芒一味忍让都是本王的主意!哈哈哈哈……从我知道宫里有个你这般的人物就打定主意,我劝着母后说,父皇这样不喜欢五弟,若他太过聪慧则易招摇祸事,必要从小断了他争上的心,再由长皇子遮住锋芒,如此便能安稳活到登基。那日母后在信中写道五弟不日将入益政院听政,深感欣喜,我便立马回了一封,父皇如此不喜五弟怎会真心要他议政?如此看来此举实乃祸根,既然又不好推脱,便出了个主意要母后遣自己的人送进去一盏掺有腹泻之药的蜜水好了。”
还真是这样!母后果真是不知情的,还当自己这四哥真心相护,殊不知那杯蜜水上辈子害了祁谟多少事,险些毒哑了舌头!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