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玉轩默然片刻后道:“你说的在理。他们之中有人或许不知情,但职责出了纰漏,这一点却不无辜。”
唐久有些着急:“可——”
“好了。”晏玉轩突然笑了,“你甚少求朕什么,朕这回就听你的,饶他们一命。但刘平楼有失察之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唐久终于松了口气:“是。”
——
刘平楼最后挨了一百大板,换作旁人怕是早就没命了,也就他皮糙肉厚才能挺过去,但整个后背皮开肉绽,形状可怖,在床上趴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第三天就挣扎着下了床,令人搀扶着来到了长乐宫。
“刘平楼并禁军三百一十七个兄弟,谢皇后救命之恩!”
刘平楼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他早知伴君如伴虎,但供职十年以来对皇家对帝王一直忠心耿耿,对左旗这次的所作所为更是毫不知情,虽自认有失察之罪,却不曾想帝王一道圣旨下来,要诛的是他的九族!
就算他该死,可他年迈的老父、相濡以沫的妻子和膝下三个稚子都是无辜的啊!
若不是林谨之求情,此时他的老父妻孩,还有禁卫军朝夕相处的三百多名弟兄,已经全部冤死在黄泉了!
他眼眶温热,心神激动,再度伏地重重叩首:“我这条命是您给的,从此皇后但有吩咐,刘某人任凭差遣!”
唐久亲自上前扶他起来:“刘统领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刘平楼看他态度如常,毫不居功挟恩的模样,心中更是又佩服又愧疚。想他之前还曾对林谨之出言不逊,冷嘲热讽,对方却以德报怨,冒着触犯龙颜的风险为他求情……
想起林谨之之前在围场里说的话,刘平楼见四周无人,心一横,低声道:“皇后,您若不是自愿留在这深宫,我——”
唐久作了个制止的动作,刘平楼咽下后面的话,心头有些发堵。
“刘统领暂且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唐久淡淡道,“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的。”
刘平楼眼神一闪,低头应了,再三拜谢后,一瘸一拐的退出去了。
——
唐久受伤后修养了十几天,这段日子里,除了上朝和理政,晏玉轩几乎时刻都待在长乐宫,于是前朝后宫都明白,皇后这是因祸得福,再次得宠了。
当事人却不这么想。
每天都要和狗皇帝虚与委蛇,唐久简直身心俱疲,为了尽可能的和晏玉轩少交流,他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睡觉,身体倒也因此恢复的很快,大大小小的伤淡的看不出痕迹了,脸上的气色也一天天好起来。“今晚朕可能没法过来陪你了。”晏玉轩这天上朝前对他道,“前几日朕派人前往民间彻查太平教,如今有了眉目,晚上可能要在宣政殿议事,你累了就先睡吧。”
唐久霎时心花怒放。
总!算!走!了!
这几天晚上他不得不和晏玉轩同睡一榻,虽然因为受伤的缘故,晏玉轩不可能对他做什么,这床也宽敞的很,但身边睡这么个狗男人,心里实在是怄得慌。
唐久忍着开心憋出一个关切的神色:“陛下也要保重龙体。”
“朕会的。”晏玉轩笑道,见时间不早,匆匆去上朝了。
狗皇帝一走,唐久顿觉神清气爽,呈大字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又睡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已是中午,他起来用了午膳,正想着下午要做些什么,只听后窗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回头一看,果然是许久未见的晏玉琛。
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唐久心里顿时扑腾起了一朵小水花,哗啦啦地漾起欢欣,不由自主道:“你来啦!”
话一出口他便发觉这语气实在太不林谨之了,连忙掩饰性的咳了一声,努力摆出端庄的姿态。
晏玉琛手里照例拎着个小食盒,走过来轻轻搁在桌子上:“身上的伤怎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唐久想起那天的情景,道,“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晏玉琛点点头,没说什么。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唐久才意识到晏玉琛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以前男人见到他脸上总是带着笑的,每次还想方设法的从他这里占便宜揩油,每每让人无措困扰,却又忍不住心跳加速。可这回,那人不笑也不说话,甚至都没怎么看他,和他隔了远远一道距离站着。
唐久:“……你怎么了?”
晏玉琛:“没怎么。”
他的冷淡几乎从语气和眉眼的每一处细节体现出来,恍若化作实质,让周围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唐久不久前刚刚升起的欢欣喜悦顿时像遇到冷水的小火苗,被浇灭的一息不剩。
……明明是你自己要来看我的,为什么要摆出这种表情?
不想见到我的话,你可以不来啊。
亏我还在心底暗暗期待了那么久……
委屈失落一股脑的涌上来,唐久也不说话了,甜点也没心情吃了,转身噔噔噔走到床上去坐着,拿起一个大靠枕抱在怀里用力揪了两把。
晏玉琛看了他一眼,终于动了,走到床边,一撩衣袍半跪下来,伸手去脱唐久右脚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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