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糊涂的,而糊涂的时候她就喜欢自残,虐待自己,虐待别人。那些伤有的是我拦着她用剪刀自裁时弄的,有的是她趁着我睡觉的时候......”
“别说了。”郁酒想到那些蜿蜒的伤口,声音发抖的打断他:“你别说了。”
如果是之前还好,他现在听不得这些,一听就心疼的要命。
“其实没什么,旧疾成了疤,早就没感觉了。”汪星泉笑笑,低垂的眼睛却有些落寞:“我只是不想让汪熠濯记得那些事情。”
大孩子还好,小孩子拥有那些记忆实在是太残忍了。
“泉哥,送濯濯去看儿童心理医生吧。”郁酒盯着他的眼睛,诚恳的说:“他需要看医生,而不是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只能依赖你。”
“我知道这可能一开始会很难,但总归可以克服的!”
而且是必须克服。
因为不闯过这一关的话,汪熠濯这一辈子都好不了,汪星泉一辈子也得不到心灵上的解脱。
汪星泉沉默片刻,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面色疲惫,清秀十足的少年感骨骼似乎都带着倦意似的。
郁酒轻轻的松了口气,顿了半晌迟疑的问:“你母亲......还在么?”
“不在了。”汪星泉目光悠远,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敲打着自己的手背:“五年前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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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酒没说话,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家里有一个精神病人的家属大抵都会觉得病人死了后自己是解脱——但真的解脱了么?
郁酒记得刚刚汪星泉说起他妈妈,是说每天有一两个小时,他妈妈是健康的。
而说这句话的时候汪星泉神色是有些微笑甚至是释然的,他一定很爱的母亲,即使她是个精神病,她虐待他们。
胡思乱想了一阵,郁酒回过神,交代别的:“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东西替你......”
“别走了。”汪星泉抓住他的手,淡淡的说:“陪我一会儿。”
平静无波的声音和态度,只说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郁酒莫名的心脏狂跳。
他大脑当机的问,甚至没出息的磕巴了一下:“陪、陪什么啊?”
然而接下来汪星泉的举动更让郁酒心头狂跳。
“借我躺一会儿。”汪星泉似乎一秒都坚持不了了一样,低头躺在了郁酒的腿上,含含糊糊的道谢:“谢谢。”
沉重的分量让郁酒的腿上有了实感,他不自觉的低头,看到的就是汪星泉轮廓优美的侧脸,闭着眼睛,睫毛长的能在眼睑下打出一道浅浅的阴影。
郁酒都没发现自己唇角翘了起来。
半晌后,又木讷的放了下来。
这么一个人......居然有一个精神病母亲,自闭症弟弟,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汪熠濯四岁的时候虐待他们,五岁的时候死了,那他们的父亲呢?为什么汪星泉从来没有提起他的父亲,还有那个傻逼二姑是怎么回事?
其实汪星泉虽然隐约的透露出一个小口,但他整个人还是像谜一样。
五年前汪星泉高中还没毕业,他是怎么带着一个四五岁的自闭症弟弟过生活的,还到处打工还债?
郁酒突然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孩,平时总觉得自己多么多么厉害,其实根本就是何不食肉糜,不是人间疾苦。
现如今光是让他幻想一下汪星泉的难处,他都觉得满头包,不可能,更别说亲身经历过的人了。
不过他也是写过那么多剧本的人了,可能是......关心则乱。
郁酒盯着汪星泉的侧脸不放,轻轻的叹了口气。
医院午后的走廊里阳光洒落,静谧柔和。
*
接下来一段日子,郁酒都是在医院和学校两头跑的。
医院不像杂志社,离学校不远,但行车路线却极其复杂,坐公交车居然还要倒车。
郁酒仔细想想便觉得太不值,干脆买了一辆自行车代步——反正他早就想买了。
之前就觉得在学校里去哪儿都太远,现在买了自行车代步,去哪儿都不嫌累。
学校里的几个室友都知道郁酒辞职的事儿,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辞职了还能忙的脚不沾地,纷纷过来好奇的询问。
郁酒急急忙忙的吃方便面,百忙之中跟他们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我靠,不是吧?你去免费给人家看孩子?”封茂听了这话直呼惊讶,几乎是面色扭曲:“什么大恩大德的朋友啊,老弟,你这可太实诚了。”
郁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哎哎哎,你不信猫哥说的话啊?”封茂吐槽:“这美好的大学生活你去医院给人家看孩子?还不给工资?”
“那我跟你说,我是看上孩子的家长了呢?”郁酒吃完飞速的一抹嘴,就起身收拾东西,边收拾边半真半假的戏谑道。
“......家长?”其余两人听到也惊讶了,七嘴八舌的凑过来问:“什么家长啊?男的女的?你喜欢有孩子的?!”
“小酒,你这也太重口味了!”
“就是,再怎么也不能破坏人家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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