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无数次跟在陆清蕴身后问他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无数次偷偷跑到他父皇的御书房翻母后的画册，无数次听皇兄说起母后怀他时絮絮叨叨说着要看着他们兄弟俩长大。

　　他偶尔也会在梦里梦到陆清灵，可惜的是他永远看不清陆清灵的长相。

　　现在，他好像看到了。

　　姜棠张张嘴，喉咙干涩沙哑，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棠直愣愣注视着陆清灵时，陆清灵也在凝望姜棠。这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却未能长久陪伴的孩子。平心而论，陆清灵对姜棠有诸多愧疚，也遗憾错过了他那么多年的生活。在疗养院那几天，姜游他们会时不时地说起姜棠在大夏、来到京市以后发生了些什么。

　　陆清灵大多时间都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因为有趣而笑出声。

　　现在看到模样状似自己的少年手无足措地站在面前，她的心愈发柔软。她上前一步，轻声喊了一句：“棠棠，我是妈妈。”

　　姜棠咬着唇，力道用得大，几乎一下子就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燕时见他沉默不动，又是无措又是慌乱，心疼得要命。他伸手揽住姜棠的肩膀，垂眸在他耳边轻声问：“怎么了？伯母在等你。”

　　姜棠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手指狠狠捏住了燕时的衬衣。他将脸埋进燕时的胸口，用只有燕时听得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沙哑的说：“我……我害怕。”

　　害怕这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害怕等到他触碰到了陆清灵，陆清灵却又再度离开。

　　他带着细细的哭腔又重复了一遍 ：“我害怕。”

　　燕时愣了一下，他的手落在姜棠的后脑，冲陆清灵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无声的说出几个字。陆清灵眉眼间尽是温柔，她摇了摇头，示意燕时不用太紧张。

　　她能理解。

　　燕时低头重新安抚姜棠，男人的嗓音很温柔，“棠棠乖，你爸爸和舅舅找了好久才把你妈妈找回来，现在就等着见你给你一个惊喜了。不用害怕，她会像我们一样，永远陪着你。”

　　“她好不容易才回来，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她很希望你能给她一个拥抱，棠棠。”

　　姜棠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杏眼红彤彤的，嘴巴瘪着显然是在压抑不敢哭出来。他碰了碰燕时的手指，燕时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去吧。”

　　姜棠转身看向陆清灵，在燕时和其他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陆清灵的面前。陆清灵抬起手，姜棠终于按捺不住，憋红的眼眶一湿，把陆清灵抱在了怀里。

　　“母后。”

　　陆清灵抬起手摸摸他的头，眼底带着湿意，却笑着道：“母后的棠棠长这么大了，比母后高好多。”

　　“以后还会长高的。”姜棠小声道，“我还能长。”

　　他敛下眼眸，将脸埋在陆清灵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母后，欢迎回家。我和父皇还有皇兄舅舅他们，等你好久了。”

　　“谢谢棠棠。”陆清灵揉着他的脑袋。

　　从出口到停车场，姜棠亦趋亦步地跟在陆清灵身边，上了车姜棠又挤走了姜游，乖乖坐在陆清灵边上。姜游沉默地和燕时对视，最后冷哼一声，“你往边上坐坐。”

　　燕时忍着笑，“好。”

　　第95章

　　095

　　两个有对象的都被挤到了一边, 陆清蕴忍不住嘲笑他们。嘲笑完又拍了拍邵承曜的肩膀，感叹道：“还是我们好，没对象就不用在乎谁坐在谁身边了。”

　　邵承曜的薄唇微微一动, 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生怕刺激到陆清蕴, 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姜游扯了扯唇, 冲着陆清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陆清蕴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他们这群人里，只有他这一只单身狗。

　　几人先去了燕时订好的餐厅，餐厅里的菜偏清淡，适合陆清灵的口味。燕时也算是挑了许久才挑中，他与陆清灵从未见过, 这次也算是想要好好在陆清灵面前表现一番。姜游和陆清蕴自然都能看得出来, 两人纷纷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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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时倒是淡定，只不过下车时下意识地要牵住姜棠的手, 才发现姜棠如今还黏在陆清灵身边，一双眼睛亮亮的盯着陆清灵，眼中压根没有其他人。

　　姜游啧了两声, 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故意恶心人，“怎么样，我的手你要不要握一握啊？”

　　陆清蕴：“再不济, 我的也行。”

　　燕时沉默地撇开头去，下一刻就注意到了邵承曜漆黑的平静的目光。

　　燕时：“……”不必，真的不必。

　　被恶心得够呛，燕时只能慢悠悠地跟在姜棠的身后，结果还没走两步, 就见前方的姜棠将上半身微微倾斜凑近了陆清灵，后者似乎低声说了什么，姜棠白皙的脸上登时飞起红晕，紧接着两人齐齐回头。

　　燕时眨了眨眼睛，嘴角含笑：“怎么了？”

　　姜棠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小声道：“妈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伯父伯母见个面。”

　　好商讨一下他们之间的事。

　　燕时上前趁着机会牵住了姜棠的手，手指强硬地挤进姜棠的五指中，十指相扣。他偏头注意到姜棠似乎瞪了他一眼，眼底笑意加深，声音依旧沉稳：“我爸妈最近在国外，应该还有一周就回来了。我先给他们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