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些人虽看着温雅柔软,但内里脾气倒不小。
他也没恼,只是有些失望的轻笑了一声,将点心放了回去。
宫人迈着碎步无声的走过来, 俯身轻声道:“皇上, 皇后娘娘使人来问了, 说淑妃娘娘闹着要见您, 您是否要去看一眼。”
皇帝怔愣了一下,看着那碟子点心,神色不变的道:“朕不去了。方德海,赐淑妃一杯毒酒,帮她解脱吧。”
宫人不敢再多说, 躬着背下去了。
诺大的内殿,只剩下皇帝一个人。
许久,他低声的说:“怕是梓潼又要觉得朕冷酷无情了。”
“或许朕该去惺惺作态一番,可朕偏偏就是不喜欢故作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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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无情,为何要假装有情?
他自问没亏待过谁,他能给的,他会给。他不能给的,就是不能给。
“父皇,你教我为君的道理,我一直都记着。”
“万事万物,可喜爱,不可沉溺。”
一个美人,一碟点心。
皆是一样。
……
太后叫了那一次后,内务府请了个南方厨子进宫,文羽穆乐得清闲,同薛亦说:“这事儿总算完了,京城的妖风就是大。”
薛亦道:“权贵人家,总是比我们能折腾些。”
“我在官场上,也时常感觉这京城就像一个大染缸,想要在这错综复杂,光怪陆离的地方保持自身清净,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
文羽穆挑了一下他的下巴,笑着道:“听这话音,你倒是斗志满满了。”
薛亦顺势拉着他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斗志满满称不上,算是找到了些趣味吧。”
复杂的官场游戏,在他看来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文羽穆道:“我就说你是个白切黑,唯恐天下不乱。”
薛亦厚颜道:“还是沐沐了解我。”
……
半年后。
刚翻过年,依旧是夜长昼短。
一个浓雾的清晨,天蒙蒙亮起,雾气将散未散时,一声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西市街上的景亭馆天字二号客房里,一个人影倒在那里,另一旁,是一个靠着椅子昏迷的人,他的手边,掉着一块用五彩丝线绑着的玉坠,还有几个破碎的酒坛。
小二最先发现的不对,他本是路过,却听到屋内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他忙去询问,却无人应答,他怕出事,又敲了一会门,最后才一咬牙,撞开了门。
门内的一切都令人震惊,那个倒在地上死了的人,是工部尚书任梦山。而那个昏迷的人,是五城兵马司统领温长宁。
就是这两个平日里没什么来往的人,竟然在一间客栈房间里,其中一个死了, 而且是被勒死的。
凶器,就是掉在温长宁手边的那条坠着玉的五彩丝带。
此事一出,朝堂犹如凉水里倒入了一勺滚油,立即沸腾喧嚣了起来。
有人说此案尚有疑点,温长宁实在没有动机去杀工部尚书,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有人认为,任梦山和他死在一处,脖子上的勒痕和那玉佩上的丝带十分吻合,他身上又满是酒气,或许是他们一起喝酒,起了口角,冲动杀人也未可知。
大部分人都认为是后者,实在是证据太确凿——那玉佩上还刻着长宁二字呢。任梦山脖子上的伤,温长宁手掌心的痕迹,统统都对得上,严丝合缝的。
朝堂上争得起劲,无罪方证据薄弱,难免气力不足,被有罪方打的满头是包,若不是有皇帝撑着,早就毫无还击之力。
大部分官员见势不对,都保持了沉默,即便心里觉得温长宁有罪,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跳的最高的那一拨官员,则是由户部尚书龚文桢领头的,他们早看温如晦一系人马不顺眼,此时便要趁势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工部也站到了他们这边。
皇帝坚持要查案,可案子查了五天,一点头绪都没有,温长宁就一直被扣在大理寺的监牢里。
皇帝不得不令五城兵马司副统领暂时替代他的位置。
大理寺的人也愁啊,皇上的眼神都快把他们活剐了,可是这案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死的又是二品大员,他们也不敢随意找人顶罪。
这查来查去,就是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洗脱温长宁的嫌疑。
朝堂上高呼定罪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连民间都开始议论纷纷,认为皇帝有心包庇。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请愿声甚至开始在读书人中流传。
眼看着事情愈演愈烈,温老在朝堂上纵横半辈子,此时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鬓发都白了一半。
皇帝也是焦头烂额,他顶着极大的压力,可大理寺那群废物竟然什么头绪都没有,非说就是温长宁杀的人。
这怎么可能?!
皇帝气的摔了折子,“一个个都说我包庇,说我任人唯亲,可是他是什么样人我最了解,他绝不会去醉酒杀人!”
“他可是温长宁!”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温长宁从来都是最好的,醉酒杀人,太可笑了,这是要把他打成什么暴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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