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弑父?”敖渊站在顾宴生对面,冷静到甚至有些显得冷漠,“我并不知道。”
——他只是想带着顾宴生过去看一看,顾宴生喜欢上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从而打消这荒唐的念头。
初见顾怜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好相与的人。
敖渊大致对顾怜儿抱有怀疑,直到那夜他看到顾怜儿扎了小人,将小人命名为顾宴生。
只要他的目的达成了,顾怜儿是死是活,她父亲是死是活,与他们毫无关系。
他也根本不关心。
顾宴生突然一愣,迅速站起来,急匆匆的就要往门外走,说:“不行,我们不能看着她杀人……”
“别去了。”敖渊静静的说:“第二张纸没贴上去,他就已经死了。”
顾宴生愣愣的回过头,小声说道:“死了……?”
他的声音一瞬间显得有些迷茫。
敖渊一顿,眉心稍稍合拢了一些,看着顾宴生说:“便是顾怜儿不下手,他也活不过今夜。与其在痛苦中等死,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
顾宴生脸色逐渐苍白了起来,有点执拗的看着敖渊,眼底盈着点泪水,声音有点委屈,“不是这样的,谁都有权利活下去的,没有人会想死……”
这次敖渊却不再多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顾宴生难受了一会儿,随后抹了抹脸,一吸鼻子,看着敖渊冷漠的眉眼,突然又愣住了。
他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敖渊的身上的。
每个人固然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也固然没有人愿意主观去死,更不是每一个人都只是因为死不了,而选择苦苦的熬着……就比如他自己。
可顾宴生也在医院住了十八年,也亲眼看到过,有七个病人,因为受不了治疗的痛苦而选择自杀。
敖渊现在说这个话……
顾宴生愣愣的,又觉得心里有点疼,还有点酸涩。
敖渊的结局,到底又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最终走向自我灭亡的那一条道路的呢。
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给顾宴生思考。
下一刻,顾怜儿一声哭喊传进屋子,惊起了窗外一片飞鸟。
“爹——!”
*
接下来几天,顾怜儿一直在上上下下的忙碌着下葬的事宜,也没有再来找过顾宴生他们。
顾宴生左思右想,和敖渊也搬出了升息酒馆——家里唯一的男性长辈都不在了,他们再继续住在那,也会惹人非议的。
顾家上下挂上了白帆,不少长工也都陆陆续续的回了家,铺子也勉强有个掌柜在那撑着。
没了当家人,谁都知道,这铺子完了。
顾宴生也帮不上什么忙,又不是很愿意跟顾怜儿碰面,每天就拉着敖渊和滚滚出去溜——他想明白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他只在乎敖渊一个人就好了,敖渊就是他的目标,也是他的命。
敖渊的命就是自己的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两人走在街上,繁华的小城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止步,仍然热闹如往日。
街上小贩叫卖的东西五花八门,顾宴生已经连着出来很多天了,可每一天都还是觉得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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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径过一个路边搭起来的馄饨摊的时候,顾宴生牵着敖渊的手坐了过去,顺手把滚滚也放在了桌子上。
滚滚乖巧得很,半蹲坐的姿势坐在自己的岗位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头小狼的雏形,眼神锐利,身体挺得笔直,正在用锐利的双眼巡视着过路的每一个人。
“圆圆,你说顾怜儿的父亲死了……”顾宴生想到这里,就又有点发愁。
敖渊拎起桌上的茶水给顾宴生倒了一杯,闻言只扫了他一眼,垂着眸子没说话。
顾宴生又叹了口气,“你说她会不会想跟着我们一起上京城呢……”
这才是他比较怕的一点。
他这两天想的可通透,想的可清楚了。
他也不难推断出来,虐待顾怜儿的人,就是原主——或者说,是他自己。
虽然那件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也不是原主,而且前几天,他还为了避免露馅,跟顾怜儿说他是失忆了……但是顾怜儿肯定不会相信的。
说不定到现在顾怜儿都还以为自己是在诓她。
然后会更痛恨自己!
顾宴生耷拉着脑袋,伸手抠了抠桌子上的木缝,满脑子的心事。
而且自从看到顾怜儿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之后,顾宴生每一次看到顾怜儿,就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总想往敖渊身后躲。
他有一点点点怕。
就一点点。
馄饨被老板端上桌,清香的味道飘入鼻尖,顾宴生吸了吸香气,满脑子的愁思暂时被美味的馄饨打断,垂头拿起了筷子,嘟嘟囔囔的说:“先吃饭,吃完了再去想不高兴的事情……”
敖渊静静地看着他吃下去了几颗晶莹剔透的馄饨,这才缓声说:“若想继续庇护着她,便只能带她一起上京,不然,便将她安置在这,左右这是她的本家,顾老板留下的家产也足够丰厚,即便直系亲眷都死了,可还有远方表亲,总不至真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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