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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爱徒

　　又两个月过后。

　　是夜。青穹, 暮云峰。

　　今夜无星无月, 夜空一片漆黑。李简在树上挂了盏灯笼，照亮瀑布前的一小片区域。李简坐于瀑布前，闭上眼, 打座修炼。

　　一阵冷风吹过，扬起些微尘土，瀑布前方的水珠也骤然乱了方向，斜斜打在李简的头发上。

　　李简并未施法阻止, 只凝神修炼。冷不丁, 他感到有一阵掌风朝自己袭来。

　　李简打座的姿势没变，甚至眼睛也没有睁开。但整个人几乎以瞬间移动的方式，顷刻出现在数尺外, 避开那道掌风。

　　李简眉目骤然凌厉——现在的青穹自然不是百年前的青穹能比的, 近日为了抵御西华魔人，沿路栈道所设的结界、机关陷阱已是十分完善。

　　但是, 竟有人这么闯过来了？甚至他离自己这么近，自己才察觉到？

　　然后李简睁眼, 看向那人。——来人竟是九华。

　　九华着一身湛蓝色长袍, 眉如柳般细长，微微眯起来的时候有些像狐狸, 他的眼眸则如星辰，里面水光氤氲。他的这双眼睛生得是很好看的，甚至有些像女人，但他双眸带着戾气, 整个人看上去极为霸道、自负，仿佛天下人皆不在他眼里。

　　李简召来佩剑，即刻朝九华刺去。九华并没有躲避。剑身径直穿过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凭空消失。等剑落回李简的手上，他的身体再重新出现。

　　于是李简明白了，这只是他的分/身。

　　李简把剑拿在手上，对准九华。“深夜来此，意欲何为？”

　　“啧，你们青穹不是最讲究尊师重道吗？怎么，爱徒，为何拿剑对着为师啊？”九华抬眉，竟淡淡笑了一下。

　　“我承认，九华天尊你对确我有授业之恩。我曾经，也确实把你当做我的师父那般敬仰。但你如今要为祸人界，自然已是我的敌人。”李简将手中剑更握紧了一分。

　　九华听了李简的话，朝他走近一步。“你要知道，人类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在神魔的力量面前，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你得到过我的神息，你应该能明白，人类就算修行上千年，也赶不上神修行十年。而目前，似乎还没有人能活过一千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和魔界合作杀人，对你有什么好处？”李简敛眸道。

　　“因为我对这个世界很失望。魔界中人，尤其西华那帮子，都是穷凶极恶、丧尽天良的人，他们力量大，但终归是低等的。人界呢……人界的人太弱，在我眼里，跟蝼蚁没什么两样，我杀几个人，就跟你们人踩死几只蚂蚁一样，我觉得这样的人……太可笑，不如全死光。再来说神界……神界的神，自诩力量强大，自诩三界之主，但神反而是最冷漠、最自私的人。你看，你们最痛苦的时候，他们管过你吗？”九华淡漠地说道。

　　李简听了这话，冷冷一笑。“所以，你跟魔界合作，不是因为你真的把他们当伙伴，你只是利用他们罢了。魔，你看不上，神，你厌恶，至于人，你嫌他们没用。所以，这就是你想毁天灭地的原因？难不成……你想重建一个世界，做这个世界的主人？”

　　“对。”九华笑了，“我就说，有些事情，还是爱徒你懂我。毕竟，你陪了我整整二十年。”

　　李简眯了眯眼睛，问：“你厌恶魔人，那芙姬呢？她不是你的爱人吗？你的分/身说的话，她听不到？”

　　“自然听不到。那个蠢女人……不过也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没有她那富有灵力的魂魄，我怎能复活？”

　　九华看向李简，想到什么，竟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觉得我很疯狂。但是，我曾经也如你这般天真。我尊重神、人、乃至魔。可你不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所以我才会——”

　　“我并不想知道。”李简冷冷打断他的话。

　　九华这个时候却似乎突然怒了，他倾身上前，竟直接捏住李简的脖颈。“你不许不听我说话！”

　　李简看向他的眼。“你简直太过可笑。”

　　“李简——”九华眯起眼睛，怒气渐渐沉了下去，“我想让你明白一点，我暂时还不想杀你。你是异世来的人，很有本事，你讲述的那个世界的事，我也很感兴趣。你跟这里蝼蚁般的人不一样。我想重塑一个世界的话，我觉得你可以给我建议。”

　　李简：“……”

　　“我想重建一个世界的时候，你出现了。而且没有你，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复活。我重塑世界，而你将你们那个世界的经验带过来，可以让我们的新世界变得更好。你不觉得，我们的相遇，这是冥冥中注定的事吗？”

　　九华松开李简的脖颈，近距离地打量他。

　　李简漠然看向他：“我不会做这种事的。我觉得需要重塑的不是这个世界，是你的脑子。你脑子有问题。你是个疯子。我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杀人就是造孽，毁灭世界更是丧心病狂。我无意当过一次帮凶，已后悔莫及。我不会再当你的帮凶。”

　　九华听到这里，周身已腾起一股离奇的黑气，好似他已十分生气。

　　李简已感觉到，自己能与这个分/身打平手都是勉强，而他本身有可怕，自不必多言。

　　但看了李简好一会儿，九华身上的怒气竟消散了些许。他伸出手，眉目间竟有几分宠溺：“爱徒，乖，把你手上有的神器交出来。我并不愿伤害你。”

　　“我不会给你的。死也不会。”李简目光愈发冷冽。

　　九华不怒反笑。“李简，我真的不想杀你。我算到有个人可以救我，所以我肉身毁灭前提前做好了准备。那个人就是你。我等你，等了整整五千年。整整五千年，我谁也没有见过，而你是那我五千年来，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之后，你更是陪了我二十年。这样的经历很特别。我其实是个念旧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