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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是看笑话罢了。
贺信披头散发带着枷锁,神情疲惫看他们一眼:“这般情景还过来,也不说避嫌,一场笑话如此重要。”
“为何要避嫌。”顾南伸手握住贺骁戈的手,脱去温润,眉眼肆意张扬:“他是我的,与侯府无关,与你更是如此。”
贺信嘴角挑起讽刺弧度,闭目不言。
顾南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态度,目光略过他看向身后神情痴傻的贺骁骋,最终定在秦氏脸上。
从前雍容华贵的夫人形容枯噶,一双赤红眼睛狠狠瞪着他,满是恨意。
顾南微微一笑,看着她无声开了口:“报应。”
断你后路让你无所可依,为你二十年使尽手段心思恶毒。
毁你心思让你独守荒芜,为你让贺骁戈自少时便尝尽孤苦备受孤独。
被他这般姿态刺激,秦氏突然凄厉尖叫起来,奋力挣开身边狱卒,神色狰狞朝着顾南奔过去。顾南淡淡看着她,没动弹,静静看着面容癫狂的夫人在距他仅有半米处被狱卒扯了回去。
被束缚双手,秦氏眼睛越发赤红,声音啼血一般:“顾南!贺骁戈,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顾南挥手,旁边狱卒会意,伸手将她声音堵了回去。四周回归情景同时,后方贺骁骋身体突然开始抽搐,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痴傻,呆呆笑起来,低声喃喃:“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正是顾南最后一次见他时说过的话。
城门柳色青青,天边日光正好。
囚车缓缓行去,顾南转头看着从出来便一直沉默着的贺骁戈,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贺骁戈垂眸,瞬间撞入一双坚定的眸子,眸子主人的声音清朗温润,一字一句,声声侵占他的心脏。
“她说我们不得好死,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被他看着的人一愣,乌黑深沉的眼睛突然明媚起来,伸手将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握住:“好。”
一场风波,平南侯府依旧是世袭荣华,唯一踌躇的也就是信任家主事宜。
贺骁骋痴傻流放,稚子尚幼,平南侯本家一系如今能撑得起侯府的也就只有贺骁戈一人。大长老遣人去别院问了几次,都被顾南以不是侯府人缘由回拒,随后大长老亲自前来,顾南以尊长之礼接待,提及家主之事时,顾南清淡说了一句话,便消去了长老所有话语。
——贺骁戈免咎缘由你我皆知晓,若回侯府即是欺君之罪,不知侯府担起担不起?
黄昏时长老离去,从此再没遣人来。
日子清清淡淡走,春花谢去,秋风渐起。立秋那日,边疆传来消息,贺骁骋身死,受刀剑无数,死状极其凄惨。
城郊别院,小祠堂。
贺骁戈手执线香缓缓跪拜,顾南在他身边双手合十,俯身的姿态庄重而沉稳。
秋风远去,天空湛远。
贺骁戈将线香插入香炉,转眸看着顾南,眼眸黑如墨玉:“母亲忌辰过后,我便辞官同你一起回清河镇,从此京城是非之地,就再不用踏足半分了。”
清河镇。
那里时日静好,没有诡谲没有挣扎,只有桃花清酒,还有医馆门口温润微笑的小大夫。
多么好。
听着他这么说,顾南一愣后,眸子里逐渐升起暖暖的光。
他弯起眼睛,眼眸水光潋滟,道:“好。”
☆、116.9.20
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块地方。
那里清水悠悠,惠风和畅,碧柳覆桃花,有最温暖的日光和最美丽的人。人们曾经在这个地方待过很久,后来背上行囊远去,走遍大江南北后带着一身旅途尘埃远眺,记忆里还是从前欢喜笑闹的模样。
大抵可以称之为归宿。
清河镇之于顾南与贺骁戈,就是这样的地方。
可惜他们到底是没能回去。
庄和庆明四年,八月七,崇明帝于朝中铲除异己,废丞相罢殿阁大学士,擢亲信数十。
权力更迭中牵扯甚多,文官过后武将亦难逃,一品振宁将军段寒景书房被告谋逆,夷其三族,查抄府邸。成亲王萧从景奉旨封将军府,于书房中寻得书信,黑纸白字,指明白虎营贺骁戈与段寒景暗中勾结且与外寇有染。
书信递交御前,帝召贺骁戈进宫,黄昏时分宫城传来消息,贺骁戈谋逆已定。
缘由是为他腰间所佩玄色虎纹玉佩,意为觊觎虎符。
顾南得到消息时,整个人如置冰窖。
这多么可笑,天下多少人喜爱虎纹,帝王亲信沈太傅府中屏风覆虎纹,亲弟萧从景更爱虎形物件,以这般理由做罪名,所为如何一目了然。
众臣心知帝王心思,于朝堂沉默,新帝站立朝堂朱笔一挥,贺骁戈下狱。
圣旨下发当日,宫城遣了大太监,宣顾南入了宫。
宫城依旧如昨,肃穆雍容,庄严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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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跟着大太监在帝王寝殿门口站立,抬眸看着面前朱红木门沉默一会儿,表情清淡上前推开了门。
一扇门,两重天。
外面还是锦绣芳华,明艳娇媚,里面已是烟雾沉沉,一片昏暗。
四处暮色,那抹明黄便在昏暗中越发清晰起来。顾南走上前去合上门,年轻的帝王转过身来,嘴角的弧度一如从前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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