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低,越来越低,直至最后半句话完全卡在了喉咙里。
林稚用拇指在那张玉牌上自左向右地缓缓抹过,道:“他果然对今天早有准备。”
那玉牌里,赫然是李临时留下的一缕神魂。
极细微的一缕,任是大罗金仙在世也不能借此助他复活。然而,向他指定之人交代一些遗言,却已足够。
长命蛊不过是个灵智未开的虫子,李临时既然以魂魄与它做交换,便绝没有逃脱的机会。
这是他早在种下长命蛊之前,就留下的一缕神魂。
林稚把玉牌收进袖子里,站起身。仅这短短片刻,李临时的身躯已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
与此同时,他还看见,那被困在李临时身体里的,本已显露出颓势的蛊虫又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李临时干瘪的皮肤经不住折腾,一块块地掉落下来,摔落到地面,变成了齑粉。
未过多久,生前也曾风光过的炼丹大师便只剩下一副骸骨。而那蛊虫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无形的挤压,并没能获得自由,反而生生地挤进了那副遗骨的骨缝里。
长命蛊持续挣扎,看似坚硬的人骨竟也没能坚持多久,缓缓塌落,碎裂。
方才还和他说话的人就这么变成了墙角的一捧灰。
竟然是死无全尸。
那虫子在骨灰里挣扎得愈发厉害,形容惨烈。林稚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尖锐的惨叫声。然而,没有用。
那虫子也化成了灰。
这场景实在太瘆人。林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脱口道:“沈焕。”
沈焕不言不语地握住他的手,哄小孩子似的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林稚转过头,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沈焕轻轻一笑,嗓音温柔:“不想看的话,我们就先走吧。”
“废话。”林稚横了他一眼,取出一个盒子,忍着心里的膈应,把那堆骨灰收了起来,“谁会想看这个?”
沈焕不和他顶嘴,只是含笑看着他。
林稚收拾停当,回身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笑是林稚熟悉的,含蓄而内敛,眼睛隐隐有光闪烁,含着某种欲语还休的情意。
可林稚在这一刻却不知怎么,觉得这笑容有点假,仿佛只是虚虚扣在他脸上的一张面具。
他忽然想起李临时方才说的“你出去之后”。
为什么不是“你们”?
“在想什么?”
林稚匆匆收回思绪,对他笑了笑:“没事,走吧。”
从始至终,李临时都没提过沈焕半句。那人自己都已到了那个地步,多说一个字都是损耗,漏掉一个“们”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不应该这么跟一个将死之人咬文嚼字。
只是放下了这一茬,心里又惦记起了另一件事。
李临时的一身血肉生机,去了哪?
出了门,寒气便陡然凛冽了起来。霜刀风剑直指面门,割得林稚的脸木木地疼。他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道:“我怎么总觉得这雪下得更大了?”
他的修为与半年前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此刻走在厚实的雪层上,居然比进来时还要吃力许多。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沈焕与他交握的手。他自己的手被冻得有些发红,沈焕的手则一如既往的修长,十指莹白如玉,仿若丝毫未曾受到严寒气候的影响。但却不知怎么,比林稚的还要冷上几分。
一眼望不到边的雪白模糊了人的感官。林稚有那么一瞬间恍然有种错觉,认为自己握着的,就是一块精雕细琢却毫无生机
的,冷冰冰的玉。
因为这种错觉,他心底无端地涌现出一丝要抓不住身边之人的惶恐,不由得紧了紧手,低声道:“手怎么这么冰?”
风声太大,沈焕没听见,没回答。
又或者是,回答了,但他没听见。
他没忍住回过头去,沈焕冲他安静地一笑。
林稚这才安下心来,抬起另一只手放到唇边作喇叭状,扯着嗓子喊道:“你走我前面去。”
沈焕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语不发地挨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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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手臂紧紧挨着,这么走路其实并不方便,但谁也没提出异议,保持着这别扭的状态,一路走到了大阵前。
至此,雪层已比山中要薄了很多,融化的雪水顺着缓坡淌下,又在接触到大阵边缘的刹那化为乌有。
沈焕拽住他:“当心。”
他不说,林稚也看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这次出来,没有李临时给他们开阵,这阵法比来时所见要凶险许多。若说那时只是一座徒有威慑作用的死物,这时的大阵却像是被注入了生机,其间隐隐冷光流转,像是凶兽打量猎物的目光。
沈焕把他护在身后,张开手虚虚一握,手里便出现了一把锋锐无双的灵剑。林稚也不托大,利索地往两人身上拍了好几道防御性的符篆。
而后他便看着沈焕持剑,非常粗暴地向着大阵狠狠一劈。
雪光一闪,一道磅礴的剑气裹着无边威势,强硬地轰在了大阵上。
大阵上骤然寒光闪烁,林稚微微屏息,却在那一阵错乱似的闪光后,听见了咔嚓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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