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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夫难嫁 作者: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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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众人连声说好,这几天神经一直绷着,好容易事情有了转机,自然得好好歇歇。
    天色还早,前面远远的已能看见一座小城,杜益山吩咐放慢行程,赶在正午前到那座小城投宿就行。
    烦躁了几天,突然放松下来,不用再担心有人蹿出来行刺,也不用急着赶路,众人的心情大好,队伍里也多了些欢快的笑声。
 
  ☆、第26章 小城投宿
 
天到正午,方云宣等人已经进了小城。城里只有一条大街,一眼望去,直通南北,城内的五百余户人家,如同棋盘上的格线一样,整整齐齐的分列在大街周围,整座小城安静祥和,路上的行人步履从容,一派和平年景。
    城里只有一家客栈,是民居改的,前面是饭堂,后面的二层楼是住人的地方。
    一众车马到了客栈门口,韦重彦先进去打前站。杜益山坐在车里,半靠半卧,楠哥儿趴在他腿边,方云宣就坐在他对面。
    车刚一停稳,外面立刻有人撩开车帘,回道:“将军,到了。”
    杜益山轻轻应了一声,伸出手臂,搭在方云宣肩头,示意他扶自己下车。
    方云宣心里直骂娘,他这个跟班做的,管吃管喝,喂饭喂药,还要稍带着伺候大爷下车上楼。这个人,仗着他受伤,这几天把自己支使得团团转,方云宣觉得自己亏了,他这一趟,哪是做得厨子,分明是做了贴身小厮,还是自备干粮的那种。
    到了广宁,一定要好好敲他一笔。方云宣暗暗算计着,伸手揽在杜益山背上,小心绕开他的伤口,慢慢扶他下车。
    安顿好杜益山,方云宣回身去接楠哥儿。杜益山就站在他身后,手臂一直没离开方云宣的肩头,他转身,杜益山就稍稍放松手臂,等方云宣抱楠哥儿下车,杜益山又将手搭在他肩上,像怕他跑了似的,紧紧贴着。
    杜益山举止优雅,半靠在方云宣身上,也不让人觉得他是憔悴无力,反而云淡风清的好像理当如此。其余人看见也没有一个觉得别扭,除了方云宣。他不习惯与人亲近,这样近的距离,让方云宣的身体都是僵硬的,人也直挺挺的,走路的步子都有些不自然。
    两个人进了客栈,在饭堂里坐下。韦重彦领着掌柜过来,到杜益山面前,为难道:“将军,地方太小,只有十来间房,兄弟们不够住。”
    杜益山闻言好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连野地都躺过,十间房还不够住?”
    韦重彦也笑,“不是这话。我们怎么对付都成,可将军的伤还没好,不找个地方好好歇着哪能行。”
    杜益山细问了问,算道:“两人一间,够了。”
    韦重彦挠了挠头,心想,是够了,可谁敢跟你住一个屋?就您那排场,多呆一个时辰,都能把人憋屈死。
    杜益山像看出韦重彦的顾虑,回头看了看方云宣,略略挑起眉梢,笑道:“就让方兄弟和楠哥儿跟我挤挤,其余九间你自己看着安排。”
    韦重彦当时就乐了,连连点头,“好,好,这个主意好。那我这就号房去。”
    也没人问方云宣的意见,事情就这样定了。掌柜见来了大买卖,喜得眉眼笑做一堆儿,让伙计拉着杜益山等人的马匹下去涮洗饮喂,又亲自带人领杜益山上楼。
    客栈虽小,但胜在干净。不大的院落里转圈起了一座二层小楼,天井正中养了一株桃树,此时正是四月初,花开正盛,风起时落英缤纷,惹得树旁水瓮里的锦鲤竟相嗛喋。
    方云宣跟着杜益山进了客房,四下打量,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卧榻,卧榻正对着一张八仙桌,桌上一律青花的茶壶、茶碗。窗口正对南面,采光不错,屋子里还算敞亮。惟有一点不足,这屋子巴掌大小,一进来就能一眼看到底,屋中又站了四五个人,就有点局促、站不开。
    掌柜十分殷勤,向杜益山说道:“客官若要用饭,只管到前面饭堂,小店的饭食干净,味道更不用说。”
    掌柜还要再说,韦重彦已经递给他一锭碎银子,掌柜欢欢喜喜收了,领着人退出了屋子。
    杜益山让韦重彦也下去歇着,他这里没事,让兄弟们不用挂念。韦重彦答应一声,正要出门,杜益山叫住他,吩咐道:“一路上方兄弟也辛苦了,这两日投宿在此,就不要让他再做饭了。你们吃饭就去前面饭堂,或让店里直接送到房中就好。”
    韦重彦心里有些诧异,杜益山对人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与他们这些兄弟虽然亲近,但也总有一股客气疏离的隔阂,仿佛一道难以跨跃的鸿沟,亲热是亲热,也知道他是拿兄弟们当自己人,可就是跨不过那条线。从没见杜益山对谁这样体贴过,不明显,也不刻意,但却丝丝缕缕的流露出来,让韦重彦觉得有点奇怪。
    韦重彦走了,屋里就只剩方云宣和杜益山。让人送了午饭过来,三个人吃了,小伙计收拾了碗盘。
    楠哥儿吃完饭就犯困,方云宣抱他上床,孩子一沾枕头就睡沉了。
    方云宣给楠哥儿掩好被角,一回头才发现杜益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正静静的看着他。
    方云宣觉得困惑,他这张脸,普通人一见就要吓一跳,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能让这个人用那样的目光盯着他瞧。有病。方云宣心里想着,这个人准有病。
    左右无事,与其在屋子里跟杜益山大眼瞪小眼,倒不如去厨房里做点吃的。
    下了楼,正遇上韦重彦。韦重彦问方云宣干什么去,方云宣笑说去厨房。
    韦重彦一听就摇头,笑道:“你啊,真是个劳碌命。杜将军特意给了你两天假,让你好好歇歇。你倒好,自己上赶着往厨房跑,让哥哥我说你什么好。诶,做什么好吃的,可别忘了给我留一份儿。”
    方云宣笑着应了,两个人下了楼,又向掌柜打听附近有没有集市。一起出了客栈,两人直奔集市。方云宣去买做菜的材料,韦重彦只为随处转转,跟着方云宣去集市,路上边走边聊,顺便帮他提东西。
    方云宣也没买几样,猪肝、黑芝麻、红枣、桂圆、桂花糖,转了一圈,基本就买齐了。
    回来的路上,韦重彦拎着这几样东西,瞧了瞧旁边的方云宣,又想起杜益山的反常,心里突然有点似懂非懂。
    他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试探着取笑道:“红枣、桂圆、黑芝麻,你这是做月子呐?怎么买这些?”
    方云宣笑骂一句,说道:“什么做月子,这些东西补血益气,可都是要做给杜将军吃的。他伤还没好,咱们这地方又不能输血,只好给他多吃点补血的东西,伤口才好得快!”
    韦重彦一直盯着方云宣看,瞧他脸上神色,似乎不像自己心中所想,可这些日子,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举动里又明明都带着些关怀备至。难道是自己想岔了?
    心下糊涂,胡乱猜了一阵儿,也就撇开了。韦重彦觉得这事没有最好,有了才让人头疼。他实在不希望方云宣与杜益山有什么牵扯。
    韦重彦又乐呵起来,想起刚才的话,疑惑道:“你刚说输血,啥叫输血?”
    方云宣说得顺嘴,没注意就把输血说了出来,忙没话找话的遮掩,胡乱扯了一通,总算是蒙混过去。
    回了客栈,韦重彦看方云宣做饭,没一会儿就觉得厌烦,撒脚跑了,留下方云宣一人忙活。
    这几日方云宣一直买新鲜猪肝熬汤给杜益山喝,猪肝这东西补血最好,尤其是血虚、贫血,视力不好,吃这个能顶半副药的效力。
    猪肝熬汤倒是不费劲,只是内脏这类东西洗起来太费事,若是洗不干净就腥得吃不得,里面还会还有渣滓,味道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方云宣把猪肝上的白筋挑了,切成薄片,用盐在水里搓了三遍,洗一遍就用清水冲一遍,直到里面没了杂质,才泡在水里备用。
    锅里加水,加姜片,等水滚开,把猪肝下水焯了,一变色就赶紧捞出来。
    另起锅,锅里下高汤,烧开后把焯过的猪肝放进去,快熟时搁一把同样焯过水的菠菜,烧开后加盐和胡椒粉调味。
    熬着汤,方云宣又把黑芝麻上锅炒了,怕糊锅,要不停翻炒,炒到黑芝麻溢出香味,就把它倒在案板上,用擀面仗擀碎,加上糯米粉和水,一起倒进锅里煮开,最后再加些花生碎和核桃仁。
    杜益山不爱吃甜食,方云宣也没在芝麻糊里搁糖,单盛出一碗给楠哥儿,里面加了些桂花糖进去。
    方云宣做饭,自然要借用客栈的厨房,客栈的厨子满脸不乐意,一直站在旁边,等着挑方云宣的毛病,看他的笑话。
    看了半天,厨子只剩下瞪眼、发愣。方云宣做的几样虽然简单,却极见工夫,说是猪肝汤好做,厨子一般却不愿意做这些蹄头下水类的东西,不讨好,怎么做也不上讲究,看着就一乡野小菜,上不了大雅之堂。
    可方云宣这道汤做的,不是过油后清炖,而是下高汤里慢熬,猪肝里渗进肉香,熬出来清清白白,红红绿绿的一碗,闻着香,吃着滑嫩,实在不一般。
    厨子喝了一口就拉着方云宣不撒手了,一定要他把这道菜的秘诀传授给他。
    方云宣想了想,没有白教的,突然起了点逗趣的心思,让那厨子规规矩矩给他行了礼,叫一声师傅,才肯告诉他秘诀。
    厨子二话不说就要跪下,方云宣急忙拉住:“不敢当。我说句玩笑话罢了,您别当真。其实哪有什么秘诀,只要注意火候,焯水时不要焯得太老,但也不能太嫩,焯不熟猪肝里的虫子杀不死,吃了得病。还有调味时注意比例,别让盐和胡椒抢了汤本身的鲜美就成。”
    厨子直咂舌,“乖乖,这还不难?这几样就不知要熬坏多少锅汤了。”
    方云宣笑道:“我也是一回一回试出来的,谁能一下就会,办法我是告诉您了,能不能做出味道,就看您的本事了。”
    厨子一听在理,拍了拍胸脯,点头道:“是,一个厨子一种味道,这就叫手艺,是能耐。得自己悟,别人教不来!”
    两人说笑一回,方云宣盛出汤来,用托盘端上楼。
 
  ☆、第27章 互生暧昧
 
方云宣端着托盘上楼,楠哥儿早已经醒了,趴在杜益山膝头,百无聊赖的耷拉着胳膊,两只手抓着杜益山的衣裳,揪来扯去,揉了又揉,一件湖蓝丝锈的锦袍被他揉的打了好几个死褶。
    杜益山并未理会楠哥儿的动作,他斜倚在床头,手中举着一卷书,身体侧躺着,横出一道优美修长的弧线。
    外人看见一定觉得不可思议,杜益山总是冷着一张脸,不是说他不苟言笑,而是他周身的气质,总是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想起战场上还未褪净的血腥,一望便心生畏惧。楠哥儿开始也怕他,可自杜益山受伤后,方云宣与楠哥儿和杜益山同乘一辆马车,相处久了,孩子最初的惧怕就被崇敬、好奇取代,加上杜益山有意无意的亲近,这一大一小在路途中聊得越来越热乎,杜益山还答应,等他好了就教楠哥儿骑马。
    方云宣推门进来,杜益山抬起头,目光由上往下,一直从方云宣脸上扫到他胸前,最后停留在方云宣双手托举的托盘里。
    看了看托盘里的汤,杜益山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人,还是跑到厨房熬汤去了。这汤他熬了十几天,费时费力不说,杜益山还隐约觉出方云宣似乎是在有意躲他。以往两个人随着韦重彦等人一起走,还不觉得什么,这几日一同乘车,方云宣就突然别扭起来,平日挺爽快、洒脱的一个人,不知怎么面对自己时总有点僵硬,想尽一切办法往外跑,守在灶头一守就是大半天。
    方云宣被杜益山的目光看得不自在,顿了顿,才迈步进屋,走到床榻跟前,两个人都未说话,一个递汤一个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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