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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夫难嫁 作者: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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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小厮赶忙收起笑脸,垂首答道:“姨奶奶发脾气,闹了一早上,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下人们怎么哄也不成,管家爷爷让您快去看看呢。”
    “哪个姨奶奶?”
    杜家的姨娘太多,杜益山都记不清自己的父亲往家里纳了几房妾氏。
    “是许姨奶奶。”
    杜益山点了点头,他倒有些印象,这位许氏姨娘手段了得,自己的母亲没进门前,她就是父亲的通房丫头,那时她已经怀了身孕,母亲嫁过来后头一天,她是挺着肚子给母亲行的礼。
    老一辈的恩怨杜益山不愿再提,事过境迁,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如今再争这口闲气,也太无聊了些。
    杜益山跟着小厮,绕过两道院子,进了后宅。
    垂花门里又是另一番天地,杜府前半座宅院修得恢弘大气,高堂广厦,十分宽敞。而后面的内宅,则修葺的精致、秀雅,处处透着水乡温婉秀丽的风情。
    母亲过世,正房如今无人居住,杜益山在正房门前停留片刻,才往旁边的东跨院走。东跨院修在水榭边上,小小院落倚着水边一溜花木,桂花开时,院子里满是馥郁香气。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面叫骂的声音,杜益山站在门口往里看,只见一个五旬老妇站在屋里,手拍着门扇,骂声中气十足:“谁也别拦着我,我要到坟上哭老爷去!还有没有天理,他都回来两天了,连我的屋门都没进,姨娘怎么了,我这姨娘是正经上了族谱的,是他娘亲自认下的良妾。他娘刚死,杜益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进了家门连问都不问一声。他这是拿我当死的啊……我要哭老爷去……我要找族长评评这个理!”
    里面骂一阵哭一阵,砸东西的声音叮当乱响,丫头婆子们跪了一地,杜清元带着两个小厮上前拉住,求许姨娘息怒。
    杜益山站了一会儿,韦重彦直咂嘴,问他:“候爷,怎么办?我看这姨奶奶泼辣得厉害,不如咱回去吧,随她闹去,一个女人再闹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杜益山不由一笑,韦重彦一看就没在大宅门里住过,可别小看这些女人的能耐,真要闹起来,能闹得你家宅不宁,内外不安,整个家都能让这些人给败了。
    杜益山迈步进门,韦重彦等人急忙跟上,心里都发忤,打仗他们在行,劝架他们可真没辙。
    才到门口,迎头一个茶碗便冲杜益山飞了过来,杜益山轻轻侧了侧身,那茶碗越过他头顶,砸在青砖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杜清元吓得魂儿都掉了,许姨奶奶这是不要命了,明明看见杜益山进来,还照着他的脑袋砸茶碗,胆子也忒大了些。
    许姨娘砸了茶碗便往椅子上一坐,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杜益山,心里恨得抓心挠肝。她恨自己福薄,好好的儿子得了天花,活不到七岁就死了,若是她的儿子还活着,便是杜府的长子,她哪里还用受这份气,杜家的家产哪还能轮到杜益山头上。
    杜益山进了屋,扫了一眼屋子里满地狼藉,回身就叫杜清元:“杜叔。找人把屋子收拾了,把这屋里的丫头婆子全打发了,再给姨娘重新挑两个懂事的送来。”
    杜益山吩咐完,转身便往外走,目光连一星半点都没往许姨娘身上看,就好像她这个人压根不存在一样。
    这可气坏了许姨娘,敢情她这一早上白折腾了,人家压根就不把她这个姨娘放在眼里,还姨娘?呸!当头就来了个软钉子,不打不骂不闹,一出声就要把自己屋里的奴才全打发了。这哪能行,这屋里使唤的,是许姨娘几十年来积攒下的贴身悌己人,个个都是心腹,哪能让杜益山随便打发走了。真要打发了,以后自己在杜府的日子可怎么过。
    许姨娘一拍桌案,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杜益山这才转身,看了一眼许姨娘,淡淡问道:“姨娘还有何事?”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姨娘?”
    杜益山心里不耐烦,面上还不能发作,只好冷道:“不敢!”
    杜益山冷了脸,一屋子人都静了下来,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许姨娘,看她如何行事。
    许姨娘也有些胆寒,多年未见,杜益山早不是二十年前的俊秀少年,如今的杜益山,剑眉星目,气派天成,一望便自有一股威吓的气势,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许姨娘干咳了一声,变了一副哀伤面容,唤了一个丫头过来,搭着手腕子扶着她起身,又抽出衣襟上的帕子,在脸上抹了两把,软弱道:“你如今出息了,自然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知道,我们这些姨娘们,你眼睛里是瞧不上的。我们无儿无女,在府里没有指望,你再不给我们些脸面,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也只好由着人欺负去。”
    对付泼妇杜益山还能硬起心肠,对付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杜益山就有些放不开手脚。
    许姨娘明摆着是做戏,杜益山常年不在家,杜母对几个姨娘向来有恩无罚,她们在杜府的日子从来不曾受过苛待,就只看许姨娘一个人住着一个跨院,就可见她平日的生活过得何等自在。
    许姨娘哭了许久才止住眼泪,拿手帕掩面,偷偷看了看杜益山的脸色,知道不能再闹,不然杜益山就真要翻脸了。
    抹了眼泪,许姨娘笑道:“你别怪我闹,我心里也惦记你不是。你这孩子这么些年都不回家,回来了也不见个人影,你娘在世时就常跟我们念叨,这念叨来念叨去的,人人心里都记挂你。”
    杜益山让她说得胳应,一口一个惦记,说得倒亲热,她怕是早忘了推自己下河时的狠毒了。
    杜益山耐着性子听许姨娘絮叨了半个上午,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午间许姨娘又留杜益山用饭,杜益山推脱有事,让她自便,带着韦重彦等人回了前院。
    韦重彦直抹冷汗,回了书房,问杜益山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姨娘还留着?这不是添乱么,我看趁早打发了算了!”
    杜益山摇头苦笑,他何尝不想把这些人打发了。可惜他不能,那些姨娘是父亲的侍妾,虽然妾者通买卖,可要卖也得是父亲卖她们,杜益山身为人子,是不好过问父亲内宅里的事的。他要真的这么做了,明天杜氏祠堂里,族长就得派人把他绑去,审他不敬父母,擅自驱逐父亲姬妾,是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这里就是这样不讲理,跟那些老顽固讲理,能把自己气死。反正只是几个女人,母亲也不在了,她们也为难不了谁,搁在后宅里,顶多是多了几个吃闲饭的人。只要她们不闹得太离谱,就养着好了。
    杜益山想得挺好,到了这日晚上,他就发现他低估了这些女人的野心和手段。
 
  ☆、第32章 赁房租屋
 
吃过晚饭,杜益山回房,一进门就是一愣,自己的亲兵站在门外,看着自己张口结舌,问是怎么回事,亲兵们支吾道:“许姨娘打发了两个丫头过来,说是要贴身伺候候爷的饮食起居……”
    男女有别,屋里多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如果她们得了杜益山的喜欢,以后也许就是他房里人,杜益山不在,亲兵们哪还敢在屋里呆着,一窝蜂似的退了出来,只守在门外等着杜益山回来。
    杜益山听完就怒了,这个许姨娘还真能折腾,早上才闹了一气,拉着自己说得好不委屈可怜,他半是安抚,半是威吓,耐着性子陪她聊了一个上午,算是给足了她面子。还以为许姨娘能从此安分守己,谁知这才半天过去,她的妖蛾子就又来了。
    迈步进了屋门,果然屋里站了两个丫头,都生得水葱似的,生生嫩嫩,水灵灵的,一个穿一身桃红色衣裙,鬓边插一朵红绒花。另一个穿一身绯色裙衫,未施脂粉,看着就秀气干净。
    要说许姨娘也算厉害,才刚一见面,就能摸清杜益山的喜好,送的两个丫头都不是俗艳妖冶的,模样中上,能认得几个字,性情也不死板,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聪明有眼色,就算迷不倒杜益山,也能在他屋里安插两个好眼线。
    两个丫头一见杜益山就红了脸,粉面含春,眉目生情,四只眼睛偷偷瞄着他,侧身道了万福。
    杜益山觉得头疼,摆手让二人起来。男女之事他见得多了,若是没有方云宣,此刻他真不介意身边多两个红袖添香的侍女。
    可惜……心里多了个惦念的人,眼前的可爱女子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这一天过的,杜益山心都累,长长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望着两个丫头,问道:“你们两个,进府几年了?是家生子,还是外面买来的?”
    两个丫头互相望了望,不知道杜益山是什么意思,笑答道:“奴婢们都是外面买的,府里的家生子不多,原本都在老夫人屋里,老夫人体恤下人,这些年又放出去不少,府里的家生子就只剩下五六房了。”
    杜益山点了点头,直说道:“现在给你们两条路选,一是拿了银子出府,二是我送你们回许姨娘屋里,你们好好想想,自己选条出路吧。”
    两个丫头一听便哭了,扑通跪下,嘤嘤泣道:“候爷若嫌我们姐妹粗笨,奴婢们可以改过,这样不明不白的被赶出去,以后可让奴婢们怎么活?”
    杜益山皱了皱眉,笑道:“只在我屋里站了站,就成了不明不白,就没脸活了?”
    杜益山虽然笑着,话音里却带了冰茬儿,听得人浑身发冷。两个丫头不由得哆嗦起来,哭声也止住了,只睁着一双杏眼呆呆的看着他。
    杜益山不想多言,叫过亲兵,让人准备二百两银子,交给两个丫头,“拿着银子,是出府还是回许姨娘那里,你们自己看着办。”说完便让亲兵拉她们俩出去。
    杜益山发了话,亲兵们也没了刚才的顾忌,换了一副凶恶面容,上前推着两个丫头出门。
    丫头们还愣征着,今日前来虽是许姨娘的安排,但她们自己心里也是有几分乐意的,杜益山相貌堂堂,又是皇帝亲封的永定候,杜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只要做了他的房里人,以后兴许就能封个姨娘,做杜府的半个主子,那可比做丫头强得多。
    刚才的痴心妄想此刻都化成一腔苦水,两个丫头拿着银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推出了门外。
    两人细细盘算一回,再回许姨娘那儿,日子也不会好过,混上几年,随便配个小子,就连那管事娘子她们都是不敢想的。还不如拿了银子出府去,从此再也不看人眼色行事,自自在在的寻个好人家嫁了。
    打定了主意,两人转忧为喜,朝杜益山房门处福了福身,去杜管事那里拿了身契,欢欢喜喜的去了。
    杜益山歇了一晚,第二日就亲自去广宁府,跟马成安借兵,去找方云宣的下落。
    马成安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又问:“是何人让候爷如何上心?”
    是什么人很重要,这关乎到找人的方式方法,若是个对杜益山有恩的,他就明查暗访,不能慢待。若是个跟杜益山有愁的,那马成安可就不客气了,即刻下海捕文书,满府里去抓,只要方云宣还在广宁境内,就不信抓不着。
    杜益山被问得哑口无言,该如何说呢。说他现在也迷糊着,不知道方云宣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是说他惦记他,心里空落落的,见不着方云宣就觉得心里不安生?他在意这个人,杜益山十分确定,只是这在意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也说不上来。
    杜益山一脸高深莫测,马成安一直看着杜益山的动静,自以为心中了然,忙道:“下官明白,明白。此事一定给候爷办妥了,您只管安心。”
    杜益山不由发笑,自己都弄不清楚,他倒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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