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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出一出去。」俞安宁说。

　　「太冷了，出去干么？」

　　「嗯，我要去图书馆借书，不用等我了，我也不太会打牌。」

　　「唉，扫兴，只有三个人怎么打？」李辉垮下脸，兴趣缺缺地坐在自己床上。

　　「叫成俊回来。」宇文风诚把小说抛下，抓起手机点了几下。

　　「小鱼，你回来时能不能帮忙买几碗糖水啊？」李辉冲着俞安宁叫：「还有去旁边的小吃档买点小吃回来，买甚么你自己选，回来再算钱。」

　　俞安宁其实是想去找杨天养告诉他这件事，当下立即高兴地答应：「好。」

　　「小鱼每次提到糖水店就跟去见情人一样兴奋。」宇文风诚随口一说。

　　「杨哥跟小鱼是好朋友，会高兴也不奇怪啦。」李辉翻出自己的麻将，开始摆弄起来：「今晚赌甚么好呢？」

　　「赌打热水。」宇文风诚打了一个呵欠，建议道。

　　「那黄景天肯定不想赌了哈哈哈。」

　　俞安宁走出宿舍的门口，装作沉静的表面有点破碎，步伐带上了轻快，恨不得立即跑到杨哥面前，冲着他大叫：「你发达了！」

　　杨哥会怎样反应？会愣住了，然后哈哈大笑？

　　还是会抱着他转圈，其实不长高也行，现在的身高刚好到杨哥的下巴，可以被杨哥抱住怀里……

　　「呸呸呸，都在乱想甚么？！」俞安宁给自己左右开弓，打了自己两巴。

　　「那是你哥！」俞安宁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胡思乱想的脑子平静下来，冰冷的空气刺激得他气管收缩，猛烈地咳了起来。

　　「俞安宁，你又生病了吧？快上来给我看看怎么一回事！」突然有人在楼上冲着他叫唤。

　　俞安宁抬头一望──卧槽，是安医生！！！！

　　「我没……咳咳，我没事，我很好！安医生再见……咳咳咳……」俞安宁迅速地跑了。

　　「站住，有病还不来看医生！俞安宁你给我站住！」安医生气得跟着他一边跑动，不过她在楼上，俞安宁在地下，很快就被俞安宁溜走了。

　　「气死我了，我要跟杨天说他弟又不乖了……等等，杨天本名叫甚么？？？」

　　俞安宁又跑了一会儿才停下脚步，双手撑在膝上气喘喘地呼吸着，不小心又吸入了冷空气，惹得他又咳了几声。

　　天空依然飘着微小的雪花，俞安宁缩了缩脖子，低着头快速地向北门的糖水店走过去。

　　今天下雪，别人都不爱出门，入夜后更是少有行人。

　　罗老板托着下巴，唉声叹气：「怎府不来吃糖水呢？暖呼呼的多好。」

　　「老板要不弄个送糖水上门，你加我百分之二十人工好了。」杨天养甩干手上的水，随意地搭话。

　　「万一人多起来我招呼不完怎么办？不行不行。」罗老板摇头。

　　「罗老板，杨哥。」俞安宁踏进糖水的门，双颊被冻得通红。

　　「小鱼？这么晚你还跑出来？」杨天养拉过他，立即让他坐在炉边取暖。

　　「不用上课吗？」罗老板托着下巴：「算了算了，小鱼都来接他哥下班，我还是识趣放人好了。」

　　「来几碗紫米露和豆腐花。」俞安宁说。

　　「哈哈，正愁没有生意呢。好了，把剩下都打包回去吃吧，我准备关门，天养你送小鱼回去，今晚就早点放你走。」罗老板也不想干坐，直接早点关门吧。

　　「老板，怎么好意思？」

　　「去去去，我自己也吃不完啊。」罗老板给自己倒了一碗糖水：「你不是兄弟多吗？拿去分分，不要剩下来了，剩下明天再翻煮就不好喝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杨天养拿了几个饭壶装糖水，这还是他宿舍的兄弟放下，说要是有剩就给他们装点。

　　俞安宁想不到刚赶上这种好事，拿着杨哥给他宿舍装的糖水，笑得甜甜的。

　　杨天养还帮老板把所有锅都洗起来，忙完后他才抹着手问：「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事？」

　　俞安宁扯着他的手袖，咧着嘴，中气十足地说：「你猜！」

　　看着他稚气的样子，杨天养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兄弟与否？

 

　　俞安宁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店门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虽然整条小巷都冷冷清清，但那些食肆都没有关门，而是继续顽强地打开店面，期待在风雪中会有人跑进去用餐。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杨天养失笑。

　　「找一个说话的地方，安静的。」俞安宁说。

　　「跟我过来。」杨天养想了想，牵着俞安宁的手往后面走。

　　杨天养的手很大，满手都是粗茧，虽然说有人帮他给学费，但是杨天养依然非常努力工作，最辛苦的时候甚王去地盘搬过砖头，就为了赚生活费。

　　即使生活如此艰苦，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自我，去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而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换来今天的平静生活。

　　像他这种孤儿，很多时就被那些偷窃集团招揽，杨天养不是不知道同院的小朋友有时在某一天突然就失踪了，再见到他们时可能是街头的一角和某些人一起行乞，也或者是断了手脚，直接躺在地上求好心人施舍，又或者在街上当扒手。就算报了警，他们这些孤儿又有多少人关注呢？被拐卖，别的小孩有父母悬红求娃，他们的院长和帮工姨姨们最多只能克扣自己的口食，让每一个小朋友都尽量吃饱，悬红却是没这个能力的。杨天养偷偷见到过院长奶奶在自己的小房间哀哀的哭着，骂那些人贩不得好死，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杨天养一直觉得自己的命还不错，虽然一出生就被抛弃，可是收养的孤儿院对他们这些小孩好，那些帮工阿姨也不介意工资低微，耐心地哄他们这些小孩，给他们说小故事。

　　孤儿院就是他的家。

　　「这里吧，这里没甚么人经过。」杨天养带俞安宁走进小巷的一个角落，角落满是垃圾，还有肮脏的老鼠不时经过，解释了为甚么没甚么人经过。

　　俞安宁也不介意，捉着杨天养的手肘，兴奋地说:「哥，彩票，我们的彩票中了奖。」

　　「唉？」杨天养愣了愣，大概没想到居然会中奖，不过他陪着俞安宁高兴地笑，揉着他的头发:「那好哗，你拿这些钱去买点糖，甜甜嘴。」

　　他以为中奖最多也就几十到一百块，虽然自己也有份买彩票，但杨天养从来不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

　　「当我小孩哄呢。」俞安宁不悦地拍掉他的手。

　　「在哥眼中，你就是哥的小孩啊。」杨天养开玩笑道。

　　「我说真的，中了奖，中了二奖！」俞安宁压低声︰「我查了彩池，只二奖中了一注，头奖没人中，那我们至少能有几百万。」

　　这下杨天养真的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说︰「你说真的？小鱼，不要拿这种事来跟哥开玩笑啊。」

　　「当然是真的。」俞安宁大着胆抱住了杨天养︰「哥，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不辛苦。」杨天养下意识，有点手足无措。

　　过了一会儿，杨天养平静下来，捉住俞安宁说︰「小鱼，哥想了，这点便宜哥不能占你，彩票是你买的，我最多就给了点钱，不算啥，要不是你想买，我也不会中奖，所以这些钱是你应得的。」

　　俞安宁原本开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没想到杨天养居然拒绝分钱！

　　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又何必坚持着去买彩票，连杨哥跟温淑霞吵架都置若罔闻，就是为了弄一笔钱给他啊！

　　而且内心多出了一点不明不白的伤心，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不到杨天养的世界，杨天养依然把他和自己分得清清楚楚的。

　　不是说好，要当兄弟吗？

　　俞安宁低着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失落，杨天养顿时慌了︰「小鱼？哎，你别这样，别哭啊，你……你又不是不知哥受不了别人哭啊，乖，别哭了好吗？」

　　「你还说把我当弟弟，根本没有。」俞安宁赌气道。

　　「我肯定把你当弟啊。」杨天养喊冤。

　　「那你把我和你分得那么清楚！」俞安宁控诉地看着他，双眼通红︰「我不是你的亲弟弟所以你才这样对我，是不是？你说啊！是不是？」

　　「你跟我亲弟没甚么分别了。」杨天养头痛︰「这点钱真的……」

　　「当我弟弟就别那么生分，明明是两个人一起买彩票，为甚么不肯要自己那一份？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你家人，所以不想占我便宜？」俞安宁瞪着他︰「说到底也是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

　　杨天养看着他宝贝弟弟这样子，顿时内心卧槽了一声，投降了︰「好了，哥不跟你生分，钱我会乖乖拿着，然后好好生活，当一个上下五千年的模范好哥哥。」杨天养只差没有指天发誓了。

　　俞安宁这时才重新微笑，杨天养觉得这那是弟弟啊，这跟祖宗没甚么分别了吧……

　　不过突如其来地多了一笔钱，杨天养脑中开始计划起来。

　　俞安宁说用来改善他的生活，杨天养并不同意。他现在又没缺啥，学费有人捐助，生活自己又赚得出，每学期的奖学金基本就是白赚的，社会上比他惨的多着了，有钱杨天养比较想帮帮孤儿院的人改善生活，他的弟弟妹妹们还要念书呢，要是能供多几个大学生出来，至少孤儿院就不会经营得那么困难。

　　虽然孤儿院有政府补助，但是那点钱还真不太足够。现在孤儿院主要是靠有心人士的捐赠，还有出了社会工作的孤儿们不时省下点钱寄回去，才令孤儿院不会因为没钱而关门。

　　杨天养想把钱捐给孤儿院，不过看他弟的表现，可能会对这安排不太满意……

　　哎，谁让是自己的弟弟呢……

　　他牵起俞安宁的手，走出那乱巷，一边叮咛：「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懂吗？万一有人起了坏心思，你就危险了……」

　　他唠叨唠叨着，突然觉得俞安宁自己去领奖很不安全，人又长得弱弱小小的，还中几百万，领完奖被人打劫怎么办？钱丢了事小，要是丢了命就大件事啦！

　　他改口：「钱还是我帮你领吧，你不要出面。」

　　他想自己又不会有坏心思，要是出事自己死也总好过小鱼有甚么事。

　　俞安宁怎会信不过他，他也没有问为甚么，直接就点头了，还把彩票递给他。

　　杨天养小心翼翼地捧着彩票：「你啊，怎么带出来了……」

　　「这又没甚么。」

　　杨天养把彩票夹进钱包，贴身地装好，拍拍口袋：「哥就算丢了命也会帮你把钱领回来的。」

　　「你的命比这些都值钱。」俞安宁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哈哈，当然，哥的命好啊。」杨天养勾着俞安宁的肩，大言不惭地说：「想当初哥被丢在孤儿院门口也死不了，有心脏病还痊愈，想上大学就有人捐助，你说哥是不是好命？」

　　俞安宁说：「你的命只会越来越好，娶上一个贤慧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赚很多的钱，生活无忧。」

　　他说得就像在许承诺似的，让杨天养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哥要看你结婚才结婚呢，不然我弟弟单着身可惨咯。」

　　「那没可能。」俞安宁带着一点失落地说。

　　「为甚么？话说小鱼你喜欢甚么的女孩子啊？等哥给你把关把关，不好的咱可不能要，就像你嫂子一样大方得体就行了，还要会照顾你。你说呢，可爱点好呢还是喜欢性感一点？嗯，哥给你物色物色，你都老大不了，是时候谈恋爱吧，你看哥就……」杨天养一劲在说，没留意他搭着的肩有点抖动。

　　俞安宁抿紧嘴巴，在心中补了一句──可是，我不喜欢女孩子啊。

　　他此时此刻两重的折磨，身体上贪恋杨天养带着微暖的体温，心灵上却是悲喜交杂，听着杨天养对他结婚的期望，苦涩得连眼睛也带上了酸楚，不小心就要掉下泪来。

　　杨天养列了一堆条件，突然有点回不过味来：「我怎么觉得，我们学校没有这样的女生呢？」

　　「又要能照顾我，又要温柔体贴，又要长得好看，而且不能让我难受，杨哥你定的要求啊，只有你自己能符合了。」俞安宁强撑着笑容，幸好路灯比昏暗，杨天养没看出他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