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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胳膊肘拐了韩夕言一下，他立马回捏了下我的手。左手抓着洛雨，右手扯了下韩夕言衣袖，我提脚开跑。身后响起一串七零八落的脚步声，伴随着校长的怒吼： 

  “你们给我站住！喂，还跑！……” 

  白痴才会站住啊。 

  我们一行人一口气狂奔出学校，一直跑出一站路，才停下来。钟子倩累得弯下腰，边喘边道： 

“我的妈，吓…吓死我、我了……” 

  借着路上的车灯，我看到韩夕言拉着钟子倩，钟子倩拉着班长。不愧是韩夕言，领悟力真高，完全领会了我的意图。 

 

  “听、听说这几天线路改造，会不定时停、停电……” 

  班长边喘边说：“你们打算去哪里？” 

  我说：“没想到，随便晃晃吧。” 

  班长拉过钟子倩道： 

  “那我们先回去啦。你们不要在外面玩太晚啊！”说着拉了钟子倩就走。 

  钟子倩回过头来嘱咐： 

“你们别乱晃到太晚哦！”末了又补充了句：“你们慢慢玩，我们就不打扰啦！”语气很是诡异。 

“不打扰，”我说，“美女们，一起来吧！” 

  钟子倩很果断地回答了我，她统共就说了一个字： 

“呸！” 

 

  22 

 

  目送着钟子倩和班长离去，我转过身来问韩夕言和洛雨： 

  “你们打算做什么？” 

  韩夕言耸耸肩： 

  “随便。” 

  洛雨正要说话，我突然想起老妈今天不上夜班，于是习惯性地叮嘱他： 

  “对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你妈又该担心了。” 

  洛雨闭上了嘴，只是瞪了我一眼。 

   

  高中阶段的老妈相当的神经质，只要我晚回去半小时，她就会像天塌下来了一样，每次都抓着我问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是不是遇上坏人了，搞得我完全不敢在外面多呆。 

  韩夕言说： 

  “现在还早嘛，玩一会儿再回去也可以啊！” 

  想到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以及之后那种片刻不离身边粘着的态度，我觉得还是劝洛雨回去的好：“算了，他妈在等他，还是让他先回去吧！” 

  韩夕言嘴唇动了一动，结果还是没说话；倒是一直沉默的洛雨开口了： 

  “你干嘛这么紧张我妈？”他皱着眉头，一脸黯然：“就算是我…… 也有不想按时回去的时候啊。” 

  我心里一动。 

  想起当年，我多少次拒绝了同学们游玩的邀请，只为了回去陪她。多少次看到她笑着说“小雨真是乖孩子，从来都不会让我操心！”的时候，我心里都会升起的那股莫名怒火——你到底有真正了解过我吗？ 

  多少次她半夜哭醒，我却不得不守在一旁温言劝慰，其实心里的积郁早已濒临爆发——为什么我非得反过来安慰她？哭的角色已经被她抢先占用了，于是我只能扮演成熟的、照顾的那一方。可我偶尔也想任性一次啊…… 

  唉。 

  看向眼前的洛雨，他正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韩夕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最后拉了拉我的袖子。 

“走吧！”我伸手拉了洛雨一把，“不回就不回，咱们逛夜市去！” 

 

  坐着公车奔向这城里最出名的夜市，那里人山人海，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绵延不断的各色摊子整整蔓延出老远，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到尽头。卖小吃的、卖小玩意儿的、卖书卖磁带卖CD的、卖衣服的，乱七八糟一应俱全。 

  摸了摸口袋，我问： 

  “你们吃点什么？” 

  韩夕言欢呼了一声，拉起洛雨就跑上前去，片刻两人各自捧了一大堆小吃回来： 

  “付钱！”韩夕言埋头啃着只鸡翅膀，简短的命令我。 

  这小子，是越来越无耻了。 

   

  一路上，两位少爷欢快地跑在前面，每当他们跑回我面前时，我就明白是付钱的时候了。我左手拎着烧烤的鸡翅膀、鸡腿、羊肉串；右手提着袋冰糖葫芦、烤章鱼丸子，活脱脱一个尽职的家丁。而韩夕言和洛雨此刻人手一个大大的棉花糖，两人边走边吃，不亦乐乎。 

  一个再怎么心思深沉琢磨不透、另一个再怎么彬彬有礼勤奋孝顺，现在也都恢复了少年天性，让跟在身后的我颇是有点老泪纵横的小欣慰。 

  正欣慰着呢，突然一个红彤彤的人影朝我飞扑过来，抱住我的手臂： 

  “这位哥哥，买支花吧！” 

  老子被那声“哥哥”叫得寒毛直竖，定睛一看，只见是个年轻姑娘，一身圣诞老人的打扮，提着个装满玫瑰花的篮子。此刻她正投入地抓着我的手阻止我继续前进： 

  “买支花吧哥哥！” 

  我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妈的，老子一身显眼的校服，肩上还挎着个书包，哪里像“哥哥”了？抖。 

 

  我费力地往前挪动，卖花的圣诞老人不屈不挠地吊在我身上。 

  “我买来也没人送，不买了！”敌不过此人超强的粘性，我只好乞求她放过我。 

  “怎么会没人送，送给你喜欢的女同学啊！”她笑容满面地回答我。 

  “……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要不是两手都拎满了那俩小子的食物，我早就脱身了。 

  韩夕言和洛雨折了回来，老远就嚷嚷：“你干嘛呢！” 

  卖花姑娘眼睛一亮，指着他俩道： 

  “这不正好吗，一人送一支，你就买两支吧！” 

  …… 

  这下还变两支了。 

  在和卖花姑娘的交锋中，我完全败下阵来，只好掏出钞票买了两支玫瑰。韩夕言毫不客气，拿了一支往衣袋上一别，没有丝毫羞愧地喊： 

  “恩恩，还不错嘛。” 

  我一边吐着血，一边朝洛雨扬下巴： 

  “喂，把那支拿上。” 

  洛雨一皱眉：“我才不要！” 

  他看了看我拎着满满东西的两手，还是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剩下那支：“我拿这玩意儿来干嘛啊……” 

  听见他的嘟囔，我顺口道：“拿回去送你妈呗，她肯定很高兴。” 

  结果洛雨一脸若有所思状地看向我，搞得我不禁茫然起来：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卖花的姑娘笑嘻嘻地扑向下一个猎物，我赶紧加快步子撤离了她身边。 

 

　路过一个卖叮叮当当各种首饰的小摊子时，我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视线被一枚戒指牢牢地吸引了过去：那是枚银色的指环，上面镂刻着几颗水滴样的装饰花纹。这枚指环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它和我上辈子一直挂着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记得是在我念大学的时候，一次和朋友们出去闲逛，在一家卖老旧古董的店里发现了这么一枚花样的指环。虽然老板说它是便宜货，可我第一眼就很喜欢，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意外地发现它的内侧居然刻着“L.Y.”两个字母，正好是我名字的缩写。于是我更中意了，当即买下了它。之后找了颗细链子，我便把它当成护身符贴身戴了起来。本来一直都好好的，可有一年把它给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到，当时我还很是沮丧了一阵子。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见和那枚指环这么相似的，我禁不住有些激动。 

 

  腾出只手来，我指着它问老板： 

  “能把这颗给我看看吗？” 

  老板打开盒盖，将它放到我的手掌心上。它闪耀着淡淡的银色光辉，连水滴的数目都与我曾经的那枚完全吻合。我诧异不已，更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不会就是我上辈子的那颗指环吧？ 

  把它侧转过来，对着光线仔细一看—— 果然没那么巧的事情，这枚的内侧一片光滑，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什么“L.Y.”的字母。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并没妨碍我买下它的想法。正待开口问老板多少钱，韩夕言和洛雨就又跑回来了： 

  “你怎么又走丢了！” 

  “哦，你居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来得正好，我把手里的一堆食物递给他俩： 

  “先拿着！” 

  他俩兴冲冲地伸过脑袋来看，韩夕言说： 

  “哗，戒指！你要送给我吗？这么难看的我可不要。” 

  “滚！”我毫不犹豫地说。 

  洛雨说： 

  “你发烧了？居然买起戒指来？你不会是觊觎上哪个女生了吧！” 

  我懒得理这俩，径直挑了根细线般的银链，一并付了钱。把它穿进链子挂上脖子，再塞进衣服里，我满意地拍了拍，抬起头来。 

  “走吧！”我说道，顺便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抓紧机会啊，难得我这会儿心情好！” 

  他俩倒也不急着跑去觅食了，改一左一右的瞅着我。 

  “干嘛？”我说。 

  韩夕言说：“没什么……” 

  洛雨紧接着说：“就是突然觉得你的兴趣和你一贯的形象有点冲击。” 

  …… 

  我小无语了下，跟着他们继续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一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着，路过家小店门口时，从里面传出“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韩夕言吃完了冰糖葫芦，正舔着手指道： 

  “今天不是圣诞节吗？要放也该放‘铃儿响叮当’什么的才应景啊！” 

  洛雨说：“就是。” 

  我随口应道：“喂，洛雨，说起生日，你妈的生日马上就到了吧？你想好买什么没有？最好早点买，免得到时候……” 

  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我转回头来；一看，两个家伙都直瞪着我。韩夕言说： 

  “你……” 

  洛雨斜眼瞪视我：“你连这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完了！！完了完了！！ 

  我心里那个懊悔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怎么这么管不住自己嘴巴呢？怎么这么说话不经大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