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相遇 作者:热炒板栗
Tags:穿越时空
行动总是比理智更快,这奇妙的差异使我带着几分好奇地将手伸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背,随即放开。
温温的,带着几分凉意,却并不冰冷。只可惜那头豹子的手我是没机会摸到了——当然,给我机会我也不想摸,呸!
他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看向我,黑色的眸子里写满疑问。
“看你穿得很少,我忍不住想试试看你是不是天生不怕冷。”我笑得正大光明。
他随即也笑了,笑容在唇边漾开来,灿烂得令我有些恍神:
“我还不觉得冷呢。”他说。
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我克制不住自己去想,如果这笑容出现在那个二十八岁的韩夕言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要考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你抓紧时间再看看,刚好还有一节自习课可以复习呢!”他的声音清冽,相当的悦耳动听。
我笑着看向他,笑着点头:“恩。谢谢你了!”
然而在我想起另一个他的时候,心中的警介线就自然启动了—— 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个看似无害的你,到底是不是你玩的障眼法?
没办法,谁叫你是那个——让我小命玩完了的韩夕言啊。
6
上午的数学测验真是一场噩梦。
不过……不得不承认,幸亏有了韩夕言的帮忙,所以我人生中的白卷应该暂时没机会出现了。
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翻着书,讲台上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述草履虫的特征。我把生物课本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回头,其间还研究了数张插图——事实证明这些插图与我的记忆完全吻合。
啊啊,实在是困死了。昨晚睡眠不足的后果凸显出来,我眼皮渐渐沉重,就着残存的意识调整了个角度,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我梦见钟子倩穿了一身黑衣服——黑色长裙,黑色风衣,那头长发也没做任何修饰,笔直地垂落到背上。对了,她还戴了副墨镜。我打算开口嘲笑她:没事演什么黑客帝国啊?却见她有些哀伤地看向一个方向;于是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脏猛地痛了起来。
那是一个墓碑。
仿佛刚下过雨,青石板的路被洗得干干净净,泛着些绿意。墓碑也是。
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黄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那柔嫩的颜色竟让人有些嫉妒。
墓碑前摆了一束白色的花,很大朵,很美丽,我叫不上名字——我从来都不太注意这些花花草草的。我有些战战兢兢地朝那墓碑看去,上面有六个笔法优美的字:爱子洛雨之墓。
忽地起了一阵风,带起钟子倩长长的衣摆,吹乱了她的头发。不远处的树林子,也随风发出簌簌的叶片摇摆之声。
钟子倩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接着转过身去,我这才发现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她撑起一把伞,对那人轻声到:
“洛阿姨,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透过她的肩头,我看到那人身形颤动了一下,又缓缓点了点头。
钟子倩挽着她慢慢行去,我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自始至终,我竟然不能看到那人的面容一眼。
被人从梦中摇醒时,我还兀自沉浸在那深深的、无法言语的酸楚之中。心脏像被拧紧了一样,又闷又痛。那股哀伤的感觉包围着我,让我想拼命大喊,却又无法发泄——于是更加疼痛。这梦境是如此的真实,我仿佛还记得那水洗过般的青石板,那遍地的小黄花,还有那面墓碑。
当然,还有我妈。
我好象很久没有想家了,一个人出去念书的时候没有,工作的时候也没有。现在我想了,可是再也无法回去。我痛恨这种无力感。
面前的人使劲摇晃我的时候,我依旧整个人懵懵地,好象灵魂留了一半在那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旁,飘飘荡荡,不曾回来。
“周同学,周同学,别睡了,迟到了!!”
面前的人依旧不放弃叫醒我,开始拍我的脸。我清醒了些许,迷糊地望向他:
“……??”
“这节课是体育课,老师很凶的,快点起来啊!”
我神志忽地清明。不是因为面前人所说的话,仅仅因为他。
韩夕言……
在那样的梦境之后,为什么偏偏是你出现在我眼前?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颊,我想起梦里钟子倩那身毫无生气的衣服。
眯起眼睛,我注视着他。他似乎注意到我强烈的视线,抬起头来看向我,随即如释重负地笑了:
“啊,你总算醒了!快快,别发愣了,我们快走吧!你看,大家都早走了啊!体育课的老师很凶的!”
我坐着一动不动,依旧盯着他。他的笑容让我莫名的烦躁,因为它总是让我刚出现的汹涌恨意迅速减弱。我认真地在想,我该怎么做?
他看我依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直接伸手过来拉起我,转身就往教室门外跑。我被他带得跟着跑了几步,他的手在我的手掌里,暖暖的;我这才发现冰凉的其实是自己的手。猛地一个激灵,我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他有些吃惊地回过头来,我冷冷地说:
“我自己走。”
说罢,我努力不看他眼中闪过的那丝受伤的神色,径直从他身边越过—— 一直到下楼,我也没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我跑到操场的时候,体育老师正在怒吼着说大家动作太慢,不把他放在眼里。理所当然,濒临迟到的我被他抓住,一顿好骂。我装做语气诚恳地认错——我说我拉肚子,去了几趟厕所,所以来晚了。
他看清楚是我,准确地说,他看清是“周越霆”,态度缓和了点:果然面对自闭症的人,谁都怕突然就把他弄发病了。
然后体育老师醒悟过来,我,周越霆,不光说话了,还相当正常,语言流畅、态度有礼地对他道歉,于是他很满意地放我进了队伍里。
一阵风起,带起一抹寒意。我缩了缩脖子,抬头看看天空:灰蒙蒙的,不太妙啊。
体育老师又数了一遍人数,抱着手臂问:“怎么搞的,还差一个?谁没来,快说!”
我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声:“都没来,怎么说?真是脑筋有包!”
这句话引起一片小小的、附和的笑声。
这个体育老师很讨厌。不光现在如此,在我记忆中他也是如此。不知怎的,他特别爱找同学们的麻烦,尤其是学习成绩好的——按照常理,成绩好的同学一向是老师们比较喜爱和关照的。
当年的我也许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我却清楚得很。这个脾气怪异的体育老师,思想偏激、爱钻牛角尖;他一直认为大家看不起他,正如不重视他上的这门体育课。事实是,在高中里,的确各门副科经常被高考科目们占用,而也不排除有些人认为除了要高考的科目,其他统统可以无视的想法。
可是自发地把这想法强加到所有人身上,这就有点被害妄想症了—— 为了表示出他的权威,所以他变本加厉地要求在他的课上要绝对的服从。不可以有一丝异议,也别表现出一丝不满,那只会让原本就暴躁的他更加暴跳如雷,想着法子的来惩罚你—— 十一年前,体罚学生还是很正常的。只要不是对你拳打脚踢,那就是你的不对;老师教育你那也是应该的。
当年的我,一直都是以绝不触怒他为原则的。我不是惧怕他,我只是惧怕麻烦。还有,我不想让我妈担心:我的角色,一直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我不容许别人有一丝机会可以说我的闲话—— 这执念般的脾性竟也带到了今天,所以我才会那么在乎白卷。
站在我前面的人趁体育老师不注意,转过身来悄悄对我说:
“周越霆,韩夕言呢?他不是去叫醒你了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下楼来?”
问话的人却是钟子倩。
我真是感到莫名的想笑,却又想哭。
刚刚在梦里为我的死而悲痛的人——事实是就算不在梦里,在那个不知远在何方的十一年后,她也肯定一样为我的死而悲伤——现在却开口问我话,而话里关心的却是那个害死了我的人。
我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体育老师转向这边,一声大吼:
“不准讲话!”
前面的钟子倩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身体抖了几下,赶忙噤声。
我眯起眼看了看天空,乌云似乎加厚了。千万不要在体育课还没下的时候下雨啊!我祈祷道。这魔鬼老师绝不会因为下雨而提前下课,他最喜欢叫我们在雨里跑操场。
将视线从天空往下移,我看到远处一个人影朝这里走来—— 蓝白相间的宽大校服,有些慢的脚步。
哪怕全校这么多人全穿着同样的衣服,我也一眼就认出那是韩夕言……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韩夕言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站在队伍的边上。他垂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我觉得他好象在微微颤抖。果然他穿得太少了,在这样的天气……
半晌,他轻声说:“报告。”
体育老师没理会他,依旧看着我们做准备活动。漫长的等待过去后,才开口问:“为什么迟到?”
韩夕言抬起头来,咬了一下嘴唇,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低下头去。自始至终他没看向我这边,也没说一个字。我个子很高,如果他想看的话是一眼就可以找到我的—— 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环绕着这奇怪的想法,我居然有一丝不快—— 仿佛他不说话,却像是为我遮掩了什么罪行一样,让我竟然有种欠他情的错觉。
开玩笑!是他自己要留下来叫我的,又不是我请他!
前面钟子倩居然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一副全部事情都了然的模样。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居然因为韩夕言和我杠上了。
体育老师显然对韩夕言的态度很是不满。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我们这一大班人,对着韩夕言以兴师问罪的口吻问道:
“为什么不说话?”
韩夕言还是一声不吭。
我有些着急了,这小子,在犟什么?开口随便认个错不就好了?又不费多大力气。现在和那个超级讨人厌的老师杠上,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啊!如果是那个韩夕言,绝不会认不清眼前的形势。
很显然体育老师的耐性更不如我,只见他走到韩夕言身边,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
“怎么,我知道你一向学习不错,就骄傲了?看不起体育课了?连带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现在我问你话你都一声不吭,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吧!好,既然你这么没有反省的意思,那就——”他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那就去给我罚跑操场!不跑满二十圈别回来!你要是敢溜就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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