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拿家法来。”老爷向着站在门边那个中年男人喊道。
“是。”阿福应道。
“老爷夫人,你们搞清楚再教训小姐不迟啊。”这时候瑞萍挡在彩彤身前说道,“我们是在月亮河边把小姐带回家中的,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府上的小姐,她说她是从月亮跑到月亮村去的,不是离家出走。”
“一派胡言,她是神仙吗?她从月亮跑到月亮村。”老爷更加生气地说道。
“告诉你,我是从二十一世纪跑到这儿来的,不是你们家的什么彩虹。”徐彩彤气愤愤地道。
“你还在胡言乱语?我不教训你,你是不知错了?”老爷咬牙切齿的说道。
“喂,你讲不讲理?”
阿福拿着一条长鞭递给老爷,夫人哭哭啼啼,要徐彩彤跪下向老爷认错,彩彤被夫人扯着跪在地上,彩彤完全被搞糊涂了,她真这么像彩虹吗?看来她不认自己是彩虹,这府上的人都不会跟她善罢甘休。
认是彩虹又如何?不过就是认认错。
“你这不肖之女,我徐朴然竟然生出你这不知廉耻的女儿,丢尽了徐家的颜面,都是你宠成这个样,都是你。”徐朴然咆哮道。
徐朴然一鞭扔过来,徐彩彤吓得脸无人色,她心里更气了,当鞭子扔到她的身上时,她发出一声惨叫,痛疼令她几乎要晕睇过去。她知道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但她总得想个办法,她不可以就这么样挨揍。
“爹爹,孩儿知错了,女儿不该私自离家,彩虹今后不敢了。”徐彩彤佯作哭泣地说道,一面说一面偷眼看着那个说是她的父亲大人。
“难不成你今后还敢?”徐朴然仍然怒气冲天。
“哇,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知廉耻做出有辱家声之事。孩儿没脸见人,女儿以死谢罪。”徐彩彤说着,“霍”地起来,冲向厅内的大柱。
夫人和老爷都没防她来这一手,顿时慌了手脚。夫人尖叫着哭喊着,管家阿福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徐彩彤一手扯着。
徐朴然没想到女儿如此英烈,见女儿一个劲地要自寻短见,他重重地叹了一声,扔下手中鞭子,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半。
“罢罢罢,彩虹,难道为父真要你死不成?只因为你太令为父难过,你教老父如何向刘将军交待?”
“爹,娘,可是妹妹回来了?”
一个身穿素色长袍,头戴纱帽,手摇纸扇风度翩翩的公子边说边走进大厅,但见厅上气氛不同往时,更没人理会他。
彩虹妹妹头发零乱,满脸泪痕,老父怒容满脸站在厅中央,地上扔着鞭子,而母亲却在一旁哭哭啼啼。
徐志州已明白怎么回事,在这个家法极严的家庭,彩虹离家出走实属有违纲常,他皱着眉头,走到妹妹身边,见她泪光莹莹,拉着她一只手,说道:
“妹妹可回来丁,知否爹娘为你茶饭不思?往后再不许离家出走了。”
“哼,难不成她日后还敢?一个姑娘家还没出阁,跑到大街上抛头露面成何体统。罢了,女大不中留,你早日出阁,等你夫君来管教你。”徐朴然又气哼哼地道。
夫君?徐彩彤听了心里又是一阵迷糊,谁是她的夫君?要她嫁给一个她根本未谋过面的男人?徐彩彤心里激凌地打了个颤。
“老爷,打也打过,责也责过了,不如先让彩虹回房休息吧?”夫人这时说道。
“翠莲。”徐朴然听夫人如此说,高声叫道,“带小姐回房休息。”
一个身穿翠绿衣裳、水红布条滚边的十三、四岁的丫环从门外走上大厅,来到徐彩彤跟前,向着徐彩彤福了一福道:
“小跟随翠莲来。”
徐彩彤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看翠莲,又看看瑞萍,这时候瑞萍完全相信彩彤就是这户人家的小姐,瑞萍见彩彤看着她,向她挥挥手道:
“小姐,我会回去跟老夫人解释,你回到自己家我们会很高兴。”
徐彩彤叹了口气,眉头紧皱,闷闷不乐。她不肯再解释什么,只得随着翠莲丫环走回房间。
徐朴然命人拿出几百两银子送给瑞萍,当是这几个月来照顾彩虹的谢礼。瑞萍推却不下,只得收了。
夫人对她说,随时欢迎他们来探望彩虹。
瑞萍离开徐家,回到圩镇上,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跟贵棠和几位大伯说,徐家兄弟虽舍不得彩彤,但她终是人家的女儿,只好回去禀告婆婆。
第三章
徐彩彤跟在翠莲后面转过几个回廊,来到后花园小姐的闺房中。徐彩彤坐在一张雕花藤枝椅上,垂着头生闷气。现在要硬逼着认是人家的小姐,是祸是福都未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翠莲帮小姐看过鞭伤,上了药,换过衣服。见小姐闷闷不乐,以为伤口痛。
“小姐,很痛吗?”
徐彩彤摇了摇头,并不哼声。翠莲见她不想理她,嘟起嘴巴,站在彩彤身边说道:
“小姐,是不是回到家中不开心?你不想翠莲吗?不想老爷和夫人吗?老爷夫人为小姐病倒了,你就真不愿意留在家中?”
“唉。”徐彩彤叹一口气,她抬起头来看着翠莲,“我不知怎么跟你说。”
“小姐回到家中不开心,难不成在外面有更值得小姐留恋的物事?翠莲蠢笨,不明白小姐何以要离家,而且刘将军可是一等一的好夫婿,为何你会不喜欢?”
“刘将军?刘将军是谁?”徐彩彤愕然地问翠莲,刚才在大厅之上,也听徐朴然提起过,她还以为是一个对徐家极重要的人物而已。
“是姑爷阿。”
“姑爷?谁的姑爷?”徐彩彤不以为然地站起身来,她看见梳妆台上有一个玲珑的绒线娃娃,她拿起来玩着。
“小姐,你该不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姑爷是你的夫婿阿。”
“啪。”徐彩彤手上的绒线娃娃掉到地上,她惊呼道,“我夫婿?他跟我成婚了?”
“天啊,小姐何以你变得如此?连自己夫婿都忘了呢?他跟你还没成亲,你们得来年开春才圆婚。”翠莲过来摸摸徐彩彤的额头,摸着胸口说道。
“明年天春?现在什么时候?几月了?离圆婚还有几个月?”徐彩彤惊问道,她不是彩虹,她怎么跟那个什么将军成亲?怎么能?
“小姐,现在是三月廿九,离大婚之日应有十月零二天。”翠莲数着手指头说道。
“不行,不行。我不是你们家的小姐,我不是。”徐彩彤急喊道。
“小姐,你又怎么了?你,你,你明明是我家小姐,你怎么说不是了?小姐在外头受了许多苦,所以连自己是谁都没摘清了。”
“不,你听我说,我不是徐彩虹,我不是,真的不是。”徐彩彤抓着翠莲的两肩,对她说,“我真的不是,我也是莫名其妙跑到这儿来。”
“哇。”翠莲突然哭起来,“你明明就是小姐,你是!”
“翠莲。”
翠莲用力挣脱徐彩彤的控制,带着恐慌的神情一边倒后一边看着徐彩彤。
“夫人,老爷,小姐撞邪了…”她一面高叫着,一面往房外跑去。
“何事惊慌?”
翠莲才跑出后花园,夫人和徐志州已走近后花园来了,夫人心痛女儿,要过来看看。徐志州疼爱这妹妹,妹妹失踪数月,他也茶饭不思,虽然四处派人打听,但总没彩虹的踪影。现在妹妹回来了,被父亲一顿狠打,徐志州担心妹妹的伤,于是跟母亲一块过来看看妹妹。
还没进后花园,就听得翠莲大呼小叫。徐志州把翠莲拦下,翠莲把徐彩彤不承认自己是彩虹小姐的事一五一十禀告他们。
夫人听闻,伤心得泪流满面,想是女儿在外头受苦,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徐志州和娘亲急急走得后花园,但见彩虹坐在秋千架上悠悠地荡秋千。徐彩彤见夫人和徐志州,从千架上下来。
“彩虹,”夫人颤着声音问道,“你外头到底遇到什么事?何以连自己都忘了自己?”
悠悠一片慈母心,徐彩彤何以忍心拂逆?她在心里叹着气,在这时候不认亲,恐怕是不行的。
那该死的彩虹,累得众人为她伤心,她福份太薄了。
“彩虹累娘亲哥哥挂心,罪该万死。彩虹在外风餐露饮,哪比得家中温暖,父母关爱,是彩虹不知廉耻,做出这种大逆之事,望娘亲哥哥原谅。”
徐彩彤低颦敛眉的说,弄得夫人泪如泉注。
“你在外面可好?吃不饱穿不暖吗?”夫人心痛的问道。
”我…女儿我…哎,我该死,望娘亲责罚女儿。”彩彤马上跪到地上说道。
徐彩彤恨不得打自己几耳光,她自知胡言乱语,弄得夫人心痛。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丢了女儿,伤心欲绝,将自己当成是女儿,以慰失女之痛。这似乎对徐彩彤来说并没损失,认作人家的女儿又何妨呢?彩彤愿意以假当真。
“我的心肝,你快起来。你受了什么苦?快告诉娘亲。何解你要离家?为何离家?哎,为娘又如何责罚你?只要你平安无事,只要你开心。”夫人拖起彩彤,抹着眼泪说。
夫人拉着彩彤的手,左瞧右看,似乎在她的脸上希望知道她在外到底受了什么苦。徐彩彤垂着头,心内想着应该怎么回答夫人的问话。
翠莲向夫人福一福,领命走出后花园。
徐彩彤心想,这徐彩彤太不会享福了,好好的呆在家中多好,干嘛要玩失踪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徐彩彤为何事失踪?难道她是为婚事逃婚?
“娘亲,我有一事要求,不知您能否答应?”徐彩彤问道。
“女儿但说无妨。”
“娘亲,彩虹不想成亲,只愿一生一世陪在母亲身边。”
“孩子,女子嫁人是人生必经之事,娘亲有你这份孝心足已。又如何不嫁呢?徐家姑娘不是嫁不去的萝底橙,你已跟刘将军订亲,退婚的事万万说不得,徐家的面子丢尽不说,刘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婚事门当户对,你还有什么不称心呢?”
“娘亲,我不愿嫁人。”徐彩彤心想,只要不嫁给那个刘将军,要她当徐彩虹又何妨?回到二十一世纪似乎是天方夜谭的事,但如果一定要她嫁,不!她不能够嫁。
“妹妹,这万万不可?父亲已为你离家伤透脑筋。这门亲事打着灯笼也难找,难不成你还不明白?退婚的事说不得。”徐志州听闻妹妹要退婚,他的心很是一震。这么好的一头婚事,妹妹何以不愿意?“妹妹,何解要退婚呢?是否因为意中人?”
徐志州此话一出,徐夫人瞪大了一双眼睛,她想不到住在深闺大院之中的女儿,会因意中人而拒婚。
“心肝啊,你真要气死父母才甘心吗?”夫人恨得连声说道。
“娘亲,您别听他胡说,彩虹那里有意中人?”徐彩彤恨恨瞪徐志州一眼,心想你不帮我说好话也罢了,却在胡说八道,把事情越弄越乱。我不是他的亲妹妹,难道连他也没看出我假的?
“可是真当?”夫人追问道。
“当真。”徐彩彤垂着头答道,她心里懊恼万分,难道真要她嫁给他?一个她从没谋面的男人。太恐怖了,她对他一无所知,就要她嫁给他,这怎么行呀?
徐彩彤想到这儿,心里激凌凌的打了个颤。
夫人放下心头大石,“唉’’地叹声气,见彩彤苍白着一张脸儿,身体在发抖。夫人又一下紧张起来。
“女儿身体是否有不舒服?”她伸手摸了摸彩彤额头,把她搂进怀里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徐彩彤闷闷地答道,心里懊恼不已,自己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为何会跑到月亮,又从月亮跑到这个五代十国来?似乎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她带到这个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时代。哎,怎么办呢?
“女儿不开心?”夫人又问。
“女儿只是不想嫁。”
“唉,”夫人又叹气说道,“女儿啊,相夫教子是女人之道,你自小就聪明伶俐.何以连这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