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种田之棠梨叶落胭脂色+番外 作者:南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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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晟会对魏颐提宋篱,那是因为有人看到了杜晟所绘宋篱的画像,有见到画像的人,且见过魏颐的,就说他是画的魏颐。
其时谁都知道皇帝对魏颐宠得很,谁敢在暗地里垂涎,那不是不要命了么。
害得杜晟赶紧出来澄清,说他画的是他一直爱慕的女子,对方已经为人妇了,于是只得思念,故而才画画像以慰相思情怀;而且,他那时候还没见过魏颐。所以不可能画出魏颐来。
但魏颐因为听到了这个传言,便找到了杜晟,倒和他有了交往,希望能够找到自己侄儿的线索,但是杜晟却说对方不是男孩子,是一个女子,这不得不让魏颐失望。
此时在吴锦文面前的这番感叹,他也带着很大的失落。
不过,魏颐的这一句感叹说者无心,却一句就让吴锦文瞬间通透了。
他之前是没往宋篱身上想,此时经魏颐这么一提,心里瞬间透亮。
他知道杜晟该是说的宋篱,杜晟以为宋篱是女子,但吴锦文却知道宋篱是男子。
且宋篱出现在吴锦文的眼里,正好是三年前,那时候董武娶了宋篱,而宋篱之前的身世,却一点也没有,魏家的长孙不正好是在那时候走失的吗。
宋篱又和魏颐长得这般像,这些种种巧合,无一不指向宋篱是魏家的长孙这一事实。
只是有一点不合,那就是宋篱是聪明通透的,而魏家要找的那位长孙却是个傻子。
不过,此时听魏颐并没有提到他侄子是傻子,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呢。
吴锦文没再向魏颐打听其中的隐情,而是暗自琢磨。
想到宋篱会是魏家长孙,他着实惊心。
但是仔细想想,一切又显得很合理自然。
想到宋篱那决计不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举止与修养,读过书,有学识,而且对于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涉猎的地图绘制那般精通,这些都说明他出身的确不平常。
加上他那容貌,一般人家哪里养得出来。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不找回家去,而是乐意男扮女装嫁给董武,而且还和董武夫妻恩爱过起普通人家的日子来。
难道是他把以前的记忆都忘记了吗,不知道找回家的路,只能跟着董武。
这些虽然是吴锦文的猜测,但是吴锦文却越想越觉得对。
他虽然极力做到镇定自如,但面上神色由不得没有一丝变化,坐在他身边不远的魏颐就问他道,“吴大人是想到什么事了么?”
吴锦文赶紧掩饰,道,“没什么……”于是说些赈灾方面的事岔过去了。
吴锦文虽然已经万分肯定宋篱是魏家走失的长孙,此时魏家的幺子魏颐就在面前,他却一点也不想把这事真相告诉魏颐。
他心中自有一种自己的考量自私在。
也许把这真相告诉了魏颐,他可以博得魏颐的好感,从此仕途估计也就好走许多,毕竟现在即使是三朝元老也不敢开罪魏颐的,据传言,连皇帝自己都在魏颐面前说好话哄他开心,一个好好的帝王,最后不要为讨美人欢心而做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情来才好。当然,这些都是传言,也许不可信,但是,总要有点影子才会有人添油加醋地传开吧!
吴锦文又抬眼看了魏颐一眼,又想到宋篱身上,心想要是可以,他伏低做小哄宋篱,他又有什么不可呢,现在的问题是宋篱不会要他哄啊。宋篱只把他当董武的好友,当吴大哥在看,哎!
吴锦文觉得现在宋篱还是一介平民,他还有可能接近他,或许将来有机会得到他,但是,要是宋篱成了皇亲国戚,那么自己将来要见他还得递帖子去拜见,卑躬屈膝,别人还不一定会见。
想到这些,吴锦文便越发觉得先要守住这个真相不让魏颐知道了。
吴锦文藏了这个心事,从清晏楼出来,便吩咐车夫到宋篱家来。
杜氏来董武家住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他这次拜访理由很充分,说成是来看看婶婶就行了。
不过,这时杜氏在玉秋那边陪孕妇呢,不在家,董武也不在家,正好,吴锦文心花怒放,又和宋篱有了独处的机会。
第四十章 人生之根
最近,宋篱是很乐意和吴锦文相处的。
和吴锦文相处让他觉得高兴。
吴锦文不把他当成“弱女子”看,而且还和他一起讨论技术问题。
例如,宋篱说他看了某某地方的地理描述,觉得不清不楚,吴锦文就会给他提意见,而且,吴锦文看过很多书,包罗万象,总是能够给出非常有用的建议,这让宋篱很受启发。
他从吴锦文这里体会到了交心朋友的快乐,颇有些如此相交恨晚的感觉。
和吴锦文之间的友谊,宋篱觉得是特别的,和别的那些女人们的友谊完全不一样。
董武在三年前给予了他新生,现在,吴锦文让他觉得得到了新生。
从繁杂琐碎的思绪中抽身出来,那个住在距离他家几条街远的女人,他也已经视为无物了。
甚至在他明白杜氏瞒着他每天都去那个女人那里看她心心念念的孙子的时候,宋篱心里也并无太大的起伏。
心想这样也好,反正他就要离开,这些人不再在乎他,他离开时反而没有包袱,更加轻松。
和吴锦文接触多起来,宋篱就发现了,吴锦文从前一段时间开始,就没把他当女人来避嫌对待了。
宋篱心想吴锦文定然是知道他的男儿身份了,毕竟蒋诗泽就能看出来,吴锦文怎么可能一直看不出来呢。
只是吴锦文不点破,宋篱也不会去说这种尴尬的事情。
等机会到了,向他点明自己是男人,请他帮忙重新弄个户籍,过全新的生活,这样也更容易些。
在堂屋里坐下,两人先是说了一阵宋篱制图工作的事情。
前几日,吴锦文有让人给宋篱又拿过几本书过来,宋篱也完成了一些图纸,交了上去,得到了一部分酬劳,这让宋篱很高心,心里有了踏实感,果真,要靠自己得来的东西心里才能够实在。
宋篱又和吴锦文唠叨了一阵因为没有实地考察,所以地图很多地方不明确,而标注出来的事情。
宋篱其实有意想出门做实地考察,不仅身体离开董武,心也想要彻底从董武那里离开,去做这种实地考察,游遍山川,再好不过。
不过,想来这是非常巨大的工程,就先没对吴锦文说。只问吴锦文,州府里有没有要组织实地考察队重新勘测地理情况的计划,毕竟出了几十年难遇的大洪水,勘测地理情况,即使只沿着河流勘测一遍,能想出什么减少水患的办法也是好的。
吴锦文听着,他不是工部官员,当然不能给出宋篱答案,只说他可以给上面递折子问问。
之后就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从没听你说过你家乡的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宋篱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吴锦文这样说。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自己也不大清楚,我对以前的事情记得的很少,知道是长在一个院子里,我没怎么出门,不知道那是哪里?不是有句诗叫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就该是这样吧!”
宋篱明白,每个人都该是有一个出处的,必须有根,不然,就如天上无依的浮云一般,风一吹,就只能随着飘动,无依无靠,心中惶恐。
他从以前的世界来到这里,那里的根已经斩断了,再也不可能回去,在这里,他也没有小时候清楚的记忆,那些成长的往事,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和图片般的画面,他不知这个身体从何处来,有哪些牵挂,他在这里也没有根,没有过去,这让他彷徨。
在之前,他只有董武,所以只能攀附着他,心里的所有依托都在他身上。
但是现在,连董武也背叛他了,他要离开,他从此连董武也没有了,从此真的就和浮云一般,或者被吹走了,或者被吹散了,人的心底一旦失去了归根的寄托,便很容易散掉了。
但他却不得不这样做,人没有依托,会彷徨,但是,假如人连最后的尊严和坚持也失去,那么,还不如连性命也失去算了。
宋篱想到此,心中是很苦涩的。
所以,他其实希望有根,很希望能够找到在这个世界的亲人,那是他的来源,从他们那里,他能够知道自己的出处,便不会在离开董武之后,心里没有任何依托。
但是,他曾让董武帮他寻找家人,人海茫茫,哪里是易事。
不免地,此时想起就又一阵恍惚伤悲罢了。
吴锦文看到宋篱那笑容背后所含有的伤怀,不由得心中一紧。
看吴锦文因自己的话语露出歉意的神色,宋篱只好又赶紧解释,“我是真不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了,你别见怪。其实,我也是想找回去的,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世界这么多人,而我又没有什么线索,总是很困难的。董武答应了帮我找,却也一直没什么进展。”
吴锦文听宋篱这么一说,心中就不忍起来,嘴里却自然地问道,“那你家人呢?你也不记得了吗?”
宋篱想到他唯一记得的那个少年,心中泛起一阵淡淡惆怅,声音也低下去了,恍若要淡入这夏日的宁静里,越发显得忧郁怅惘起来,“记得有一个对我非常好的人,但是关于他的事情也多不真切了。”
吴锦文看宋篱这般神色,心中大恸,甚至想要给宋篱说出真相来。
但是,理智阻止了他。
他看着宋篱,满怀同情,心想他忘了前尘,这样和董武在一起,不是什么都随董武了吗?当初,他走失时,为何不是自己遇上了他,而是董武呢?
他沉默了一阵,试探着说道,“要是你不久就找到了家人?你要怎么办?”
宋篱因他的话愣了一下。
他若找到了这个身体的家人——那个总是出现在梦里的温润少年,还有那个总是不大高兴的少妇。他要怎么办?
宋篱不知道,在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之时,他不知道一切会如何,不一定会回那个家去,但是,想来有亲人的感觉会让人踏实一些吧。
门外的阳光分外耀眼,宋篱望着院子里白晃晃的阳光,有一切都不真实的感觉,愣愣出神。
“如果你的家人不让你和董武在一起,要你回家去,你要如何?”
吴锦文的这一句话似乎也是从遥远的虚空里传来的,宋篱出神地望着院子里明晃晃的阳光,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宋篱把目光从门外转到吴锦文身上,看到吴锦文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宋篱的双手在膝上交握住,像是要给予自己力量一般地紧紧握在一起,好半天,他才低声道,“我的事情总归要自己做主。”
离开董武也是,到时候若是要认回亲人和他们在一起也是。
他不想再一切都依附于人了,那样,他会失去生命的生机。
吴锦文转开在宋篱身上的视线,端着杯子喝了口茶,两人谈得太久,茶水已经冷了,但是喝入喉咙里却并没有感觉到凉意。
吴锦文因为宋篱的话想,宋篱还是心中只有董武啊,他的家人找来了,他也要和董武在一起么。
吴锦文有些失望地离开了董武家。
对于是否让魏颐和宋篱相认,他此时动摇了。
他这个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要讲求三思而后行,权衡利弊,到最后才去实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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