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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咖啡店后，他找了一个比较偏僻一点的地方，就坐了下来，没有点咖啡，他在想，李崇涵一个古人，肯定不会喜欢这些现代化的东西，不管怎么样，他应该不会适应的吧，李崇涵虽然不挑食，但是在他面前喜欢撒娇，可能，会笑着对他说不想喝吧……

　　兀自发着呆，咖啡店的门响起一阵轻响，他抬头望过去，李崇涵穿了一件比较正式的衬衫，下/身穿着一条西裤，虽然没有打领带，却还是一副正装的样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有点儿怔愣。

　　他还记得李崇涵的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自从他去了之后，李崇涵就再也没有让丫鬟梳过头发，一直都是他梳的，刚开始不太会，总是弄得一头凌乱，那人也不怪他，只会倚在他身上笑，这样短发的他，他还从未见过，就像一个长着一样的脸的陌生人一样，没有熟悉的感觉。

　　“林傲……”

　　李崇涵还没走过来，眼睛就已经湿了似乎感到现在这样的时机有些不恰当，他把眼泪强行憋了回去，直直地走向林傲，谁知道林傲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都站在原地，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李崇涵先反应过来，指着凳子说了一声“坐。”

　　林傲坐下来，看着这个熟悉又不熟悉的人，表情有点儿茫然，他跟成风泽不算很熟，就算现在再遇，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他跟李崇涵太熟了，单是他站在那里，他就能感觉到这个人的不同。沧桑，悲怆，期待，恐惧，畏缩，一起糅合在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模样的人身上，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模样。

　　“你还好吗？”就像所有电视剧中的奇怪桥段一样，他问出来这句话，又闭上了嘴，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疏散心中的燥郁之感。

　　“我没想到，能再见到你，你还跟以前一样，一点儿没变，真好。”

　　李崇涵说话也带上了现代人的调调，他伸出手来想拉住林傲，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现在的他，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大学老师的样子，虽然没有三十岁，也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再加上他的装束，多少遮掩了一点儿脸上的稚嫩，彬彬有礼，很是遥远。

　　“你不用紧张，我还是我，林傲，真的，你看，我还是我。”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之前林傲昏迷，一直是他在照顾，他天天盯着这张熟悉的脸看，百看不厌，他希望他醒过来，他又害怕他醒过来，他应该是，死了的。

　　林傲看着他着急的表情，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怪异，他在慌张什么？他在害怕什么？

　　李崇涵喝了一大口咖啡，上唇染上咖啡的颜色，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眼圈通红，哭了出来，所幸林傲选的这个地方还算可以，没有人注意。

　　按理说，李崇涵这个样子，他应该感到很心疼才是，但是奇怪的很，他心里没有任何感觉，那种心态，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在他面前哭，他可以递上纸，却不能开口安慰，无从安慰……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林傲，我以为……成大哥告诉我说，让我等，等到你，能等到的，他说，但是后来我真的看到你的时候，我却不敢见你，我以为你死了，林傲……那时候，那时候我喝下那杯酒，我以为我会死，没想到，没想到成大哥告诉我，死的人是你，我不知道，我很后悔……”

　　记忆中的李崇涵是一个安稳的人，不会情绪失控，纵然伤心也会隐忍，说话的时候眉目淡然，脸色也是平静，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几乎崩溃……一点儿也不像了。

　　他说他以为自己死了，林傲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起成风泽说的话。他说很多事情都是那个给他药水的和尚的阴谋，那个和尚想利用他办成一件事情，成风泽是从前的成风泽，李崇涵是从前的李崇涵，但是他们遇到的那个林傲，不是他。

　　头隐隐作痛，李崇涵已经不哭了，他笑出来，对着林傲说“成大哥说的果然没错，你不是他。”

　　痛苦的神色不断从他的脸上浮现，咖啡已经被他喝完了，没有加糖，似乎苦涩的味道能让他直面这些事情……

　　林傲的手抬起来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摸上他的头顶，叹了一口气，他又抱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李崇涵这个人，变了，也是没变，说不出来，无从说起。

　　“本来你死了之后，我想也跟着你一起走的，但是成大哥告诉我，让我等到你，避免，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是我就等了，本来，我还抱着一些希望的，照顾你的时候，我就想着，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真实的你，而那个时候的你，正在那个地方跟“我”在一起吧……这个事情，真是，真是……”

　　话没说完，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没有人能体会他的痛苦，他等了这么多年，这么久……久的他都记不清了，跟在成风泽身边，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见到林傲，等到那个穿过时空相识的林傲，现在他们见到了，没有任何阻隔，就坐在对方面前，可是，谁也不是谁……

　　他早就应该想到这种结果的，这么些年里，他思考了无数遍，属于他的那个林傲，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亏成大哥还想着，这次林傲回来，就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让他不要再看那本书了，两个人安安生生的在这里过一辈子，多好……多好，的想象。

　　林傲这个性子，他也了解一些，爱他，爱“他”，他也不清楚，爱的到底是谁了，明明还是这个人，却是在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身份，如同陌生人一样在这里叙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如，就用另一个方法吧，总归，到了最后，都是他幸福……应该，是一样的吧。

　　想了很久，他抬起头来看林傲的脸，太过熟悉，如今触碰都是奢望。

　　“你现在，应该再过去的，我……不，崇涵他，遇到了一些事情，你应该过去帮助他，有些需要避免的东西，我让成大哥今天晚上整理出来告诉你。你……照顾好他，我先走了。”

　　林傲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匆匆离开，林傲没有去追，隔着窗户看着他上了一辆车，是下午看到的那一辆……他果然没有看错……透过水杯看到自己的脸，他笑了一下，眼睛里的坚持多了一点儿，站起身来，结账走人。

　　&

　　晨光熹微，微凉的风吹在脸上，他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入了秋了，李崇涵跟莫清玢站在一起，看着营帐里越来越少的人，思绪缥缈。

　　给林傲写信之后的第二天，他爹的那场仗，就败了……死伤五千人，士气大降。自此之后，胜的次数，几乎是没有的，文大哥已经足够的包容，但是敌我双方实力悬殊过大，实在没有任何办法。

　　他爹受了几次不大不小的伤，他不能怪文赫渊，战场上，谁的刀剑是长了眼的，文大哥的命，也是命，没有人顾得了那么多，饶人一命也不能拿在明面上说，再这样下去，他看着远天的太阳叹了一口气，他便真要死在这里了……林傲。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儿把自己虐哭，（泪目。）

 

　　☆、第四十三章

 

　　

　　有南飞的大雁从头顶上排成行群群飞过，安静的风吹拂着，没有人说话，现下李辰凌还在床上躺着，他们母子两个除了担忧之外竟是无能无力。莫清玢处事方法再好，能耐再大，也上不了战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等着。

　　“娘，爹明天如果还没好的话，这仗，就先停了吧，文大哥一定不会主动攻打的。”

　　李崇涵捻起地上一根黄色的草，放在手心里盯着来看，眼中的亮光蓦然明显起来，手松开草来，抬头看向自己的面前，表情变了好几次，最后定格成了欢喜。

　　林傲站在他对面，看着他，头发很长，表情很可爱，脸上还是稚嫩的样子，他还是他，没有别人。

　　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崇涵……” 

　　李崇涵匆匆忙忙回转身就走，跟莫清玢道了别，手上拉着林傲的手，似喜似悲，怎么也说不清楚。

　　“嗯……唔……”熟悉的唇舌侵入进来，口腔里全部都是林傲的味道。他一边回吻过去，一边用手在对方身上抚过，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流在唇上，被林傲吻了去，两人纠缠在一处，没人愿意分开。

　　一起呢喃着对方的名字，紧紧厮磨。

　　“林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林傲。林傲，林傲，林傲，林傲……”

　　伏在对方肩膀上，李崇涵哭的泣不成声，耳朵尖上也泛起了红色，少有的感情外露，没有拘谨。

　　他在这里待着的每一天，都没有事情做，担心爹娘的安全，担心大军兵败，到了后来，不担心这些了，开始担心见不到林傲，每一天都是煎熬。他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想着死前的时候把它们埋起来，说不定，林傲能看到呢。希望已经没有剩多少了，这些年来养成的性子让他把所有事情都在心里压着，林傲来了，就好了。

　　两人回到李崇涵的营帐处，本想挑开帘子进去，林傲说了一句“带我去见见你爹吧。”

　　李崇涵怔了一下，答了声是，眼圈又微微的红了。林傲安抚地拉着他的手，用手指头触碰他的手心，在他手中写着有我在三个字，全是诚恳之意。

　　到达李辰凌那里的时候，被门外守着的丫鬟告知，人还在睡着，不能太过打扰了。前几天李辰凌在战场上遭人围攻，若不是王痕拼死抵抗，现在恐怕也没有这条命了，王痕受的伤比他更重，一直靠着大夫的药吊着一口气，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李辰凌早就好了很多，只是身体有些虚弱，需要静养，一直在床上躺着。

　　李崇涵会意地点点头，带着林傲走进去。

　　床上的人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凌乱的头发在床头铺散着，上身右边的地方裹着厚厚的布，还有着些微的红色，能看的出来受了很重的伤，他呼吸很平稳，李崇涵抬眼看看他床头的剑，替他掖紧了被角。

　　林傲在他身边陪着，静静地没有说话，有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安慰，这是他在一本书中看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站在这种情况，也不能吵着睡觉的人，说话做什么？

　　发着呆，帘子被人打开来，小丫鬟的脸探进来，语气很是着急。

　　“少爷，勘察的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李崇涵站起身来同林傲一起出去，就看到了外边儿一匹马旁神情焦急的人。

　　“少爷，西南一百里处正有不下三万人马往这边赶来，目标正是我们这里，这，这，如何是好？”

　　他今日一直在西南方那处巡视，那边并不是诚文的主要聚集地，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生什么事的，谁知道就生了变故，三万人马，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如果真是冲着他们来的，现在王爷还没有好全，统领是死是活都不能确定，靠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少爷，谁来打这场仗？

　　李崇涵表情一变，走上前往远处望，树木挡着，他什么都看不到。

　　三万人马……西南方向……难道……

　　他回过头来看林傲，跟他比了个口型。

　　“成风铭。”

　　不是成风铭，是成风泽。

　　一身战甲，风尘仆仆，挡不住那身上的锐气和锋利，他从马上跃下来，同李崇涵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李崇涵没有回他的话，他又说了一句“我来晚了。”

　　自惠州一别，已经数月未见了，他回去之后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最后就带着三万人马来了。李崇涵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并不多，每次都是因为二弟成风铭，成风铭想把他认作弟弟，他不想，对于李崇涵，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这样轻飘飘的人，握在手里，才不会弄丢了。

　　所以他来了。

　　李崇涵没有看他，现在他的脸颊被林傲轻轻的一下下碰触，有点儿难以集中精神。看成风泽这架势，难不成是来帮他的，是了，肯定不会是来帮诚文的，那就是来帮他的，应该，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