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临阵磨枪 作者:恺撒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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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竟是躲不过去。
展长生心头愈发冰凉,他背靠一块孤零零的巨岩,盘膝而坐,将长枪抱在怀中,泪珠如雨落下,颗颗水滴晶莹,落在枪身上,却被那灼热眨眼蒸腾得无影无踪。
“师兄……”展长生哽咽,“你醒醒,瞧瞧我。”
魔枪自然毫无声息,周身烈火熊熊,噼啪作响,竟是不烧尽一切不罢休的气势。
展长生修为仍在一路回落,凝脉八层、七层、六层……
他取出一瓶回灵丹,大口吞咽丹丸,再不敢耽误,只得按青元所授的法子,闭目调息。
同平素里修炼略有不同,展长生这次却是将丹田内的灵力全数散尽,逼入经脉之中。
散尽之后,丹田内便渐渐涌起清澈泉水,犹如海潮起伏,渐渐充盈其中,而后随经脉游走,扩散到四肢当中。
初时不觉异常,循环几次,展长生便察觉水流愈发冰冷,冻得四肢都开始打颤。
他却咬牙坚持,渐渐物我两忘,进入空冥境界中。
不知过了多久,刻骨寒意中隐隐透入一点暖和,有人遥遥唤道:“师弟!”
展长生睁开双眼,终于见到展龙天下无双的俊美容颜正悬在头顶,皱眉看他。
他正靠在展龙宽厚温暖怀中,被师兄紧紧拥住。
四周却不见天地景色,唯有猩红烈焰,无边火海,绵延到不知多少里之外。
展长生如今修为全失,同凡人无异,神识自然展不开,看不到远处。
展龙皱眉道:“乾坤九炼,原来是以毒攻毒,将我体内的血孽业火尽数驱赶出来。只怕要烧毁整片大陆,救不成了。长生,我带你破碎虚空,去别处安身。”
展长生只在他怀中轻轻摇头,挪动僵硬冰寒的手臂,环绕住展龙身躯,“师兄,别处也不成……非救……不可。”
他连牙关也一样冻得僵硬,展龙便捧着他面颊,低头吻他。
和暖气息徐徐注入,便缓和了些许冻寒。
只是青元所授的仙诀何其精妙,纵然他如今灵力全无,化成了凡人,那仙诀依然在经脉中运行,引导神泉。
展长生非但能引神泉,本身便是神泉。
只需再三次周天循环,他的血肉筋骨、神魂精魄,就要全数化为神泉,熄灭这充斥天地、威胁大陆的烈焰。
展长生便柔和笑起来,将翡翠宫之事,同展龙坦白了清楚。
随后又取出乾坤戒、金塔、镇魂碑诸般法宝,放在展龙手中,“师兄……这两个小子,便托付给你了。”
展龙只劈手将这些物件扔了满地,好在诸般法宝沾染神泉,才在这满地烈焰中得以保存。展龙只用力抓住展长生肩头,怒道:“那厮在甚么地方?你先等着,我去寻他!”
展长生被他捏的肩头生疼,不觉微微蹙眉道:“师兄,疼。”
他终究是濒死生出了畏惧,竟比往日里更软弱许多。
展龙松了手,展长生便伸长双臂,勾住展龙颈项,又柔声道:“师兄,我救了天下,你替我好生守着。”
展龙怒道:“你若敢死,我就毁了你救的天下。”
展长生面色愈发青白,只侧脸靠在展龙怀里,轻轻拿脸颊摩挲他绣着锦纹的衣襟,“师兄,我将化甘霖,润泽万物。这天下活物,万里疆土,每寸每分都是我,你就舍得毁不成?”
展龙面色愈加黑沉,冷笑道:“你若敢死,我如何不敢毁?”
展长生却再说不出话来,只一味轻笑,苍白手指抓住一点衣襟不放。
展龙将他横抱在怀,站起身来,朝着天顶飞去。
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皆化了地狱火海,熊熊燃烧。
大地上,生灵涂炭,哭声震天。残存的野兽同凡人一路朝着远方逃难。那火海却渐渐蔓延,步步紧逼,竟似要将生灵灭尽才甘心。
血孽业火,竟残暴若此。
展龙心头苦痛,却望着无边火海,不知往哪里去才是,最终只得一味朝修业谷方向飞去。
他尚未抵达时,突觉怀里人再将他衣襟拉住,便低头看去。
展长生面色白得近乎透明,分明气若游丝,却透着万般情意,他道:“师兄……师兄……你千万替我……守着……”
展龙道:“师尊这样,你也这样,非要强人所难。你若不在了,留我一人在世,一呼一吸都是折磨,一举一动都在受刑。长生,纵然如此,你也要困住我?”
展长生却再难回答。
手臂间沁凉的身躯渐渐消失,最终化作了虚无,只留了一件青绿长衫,轻飘飘自展龙手臂上垂下。
展龙倏地停下来,悬在高空,仿佛凝固的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半空渐渐凝聚乌云,雨点犹如珠帘般,密密集集倾落而下。
雨势不大,却分外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落在火焰上,火焰便消退几分,仿佛润物细无声一般,渐渐将肆虐的火海尽数浇熄了。
十方八面的凡人死里逃生,接二连三跪在被雨水润湿得泥泞的大地上,连连跪谢上天,哭声绵延千里不绝。
先前是绝望哀哭,眼下却是喜极而泣。
“错了,”展龙居高临下,冷眼望着,低语声却只说给自己听,“你们要谢的是长生。”
他便低头轻抚那长衫,冷笑道:“你拼尽全力要救人,到头来谁记得你?”
若是展长生还在,只怕要笑着应道:“傻师兄,有你记得我便足够了。”
展龙等了许久。
细雨连绵,如泣如诉。
雨水渗进土中,泽被万物。渐渐地冬去春来,新绿萌发,十洲三国一派欣欣向荣景象,再看不出曾被一场浩劫烈火烧过的痕迹。
他一时仿佛听见展长生在唤他,应道:“傻师兄,有你记得我便足够了。”
侧耳细听时,却半点痕迹也寻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章 终
展长生正睡得安稳,忽然听闻有人唤他名字。
“展长生——展长生——展——长生——”
那嗓音一半陌生,一半熟识,他原本睡得黑甜祥和,那嗓音竟执着得很,不将他唤醒,誓不罢休。
聒噪嘈杂,如几头蚊蚋在耳边嗡嗡吵闹。
展长生终于不耐烦,一掌拍在床边,坐起身来,怒道:“吵死了!”
随即却察觉他置身在无边黑暗中,分不清天南地北、上下左右,更分不清时辰年份,竟是个一无所有的虚空之境。就连先前一掌拍到的床榻,眼下也寻不到踪迹。
他在黑暗中非站非坐,非躺非卧,只是存在,却无从动一动手脚。展长生略略敛目,却记不清自己如何来了这种地方,更不明白为何竟能在此宽心凝神,酣然入睡。也不知师兄寻不到他,发了多少脾气。
那声音长叹道:“长生,你总算醒了。”
展长生只得道:“这位……”
那声音道:“我是你师尊!”
展长生便下意识应道:“原来是屠龙老……老……咳,老前辈。”他听展龙叫屠龙老儿久了,险些脱口而出。
那声音吹胡子瞪眼一般,怒道:“休得无礼!叫师尊!”
展长生只得从善如流应了一声,道:“徒儿见过师尊。”
“嗯,免礼。”那声音故作矜持不足片刻,便转作了软语哀求,只道:“长生,好徒儿,你同展龙说说,叫他放我出来。”
展长生听到这句时,便有些怔然,“放……师尊出来?师兄为何关了你?”
屠龙便不语。
展长生便耐心候着。
他自然不明白屠龙不语,却是在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同他解释清楚。
屠龙若是径直坦白,说他害展长生险些丧命,触怒展龙,故而被关起来,只怕展长生非但不肯为他求情,反倒要游说展龙,多关押他几日。
展长生等不到屠龙回应,却暗自想到,他身为展龙的师父,如今反倒被自家弟子关押起来,这等欺师灭祖的行径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屠龙必是不肯说的。
归根结底,却也是在维护展龙。
他只得道:“师尊莫要担忧,弟子为你劝说师兄便是。”
屠龙大喜过望,忙道:“好徒儿,乖徒儿,师尊定然不会亏待你!”
展长生只微微一笑,却只是恨不能早一刻见到师兄才是。
他四下张望,却寻不到出口,又再问道:“敢问师尊,这是甚么地方,如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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