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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不了的。

　　戚言薇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来，那当然是戚言堂，如果全天下还有什么是再怎么改变她也能一眼认出来的，她想，只有戚言堂。可这或许是个梦，是因为她绝望太久自己给自己织的梦，又或许是楚拾年，他有这本事。戚言薇下意识看向他。

　　然后发现楚拾年王猛初年他们一样震惊不信的表情，浑身猛的一震，她刷的转回头，踉跄着小跑过去。

　　戚言堂眼眶湿润，勾起嘴角，哑声道：

　　“薇儿。”

　　戚言薇唇瓣颤抖着，她等这声叫唤等了多久没人知道。

　　她扑进他怀里，揪着他的衣服，哽咽着，最后嚎啕着。

　　她真的该问他，他怎么敢，怎么敢在他们失去古安洛以后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世上？可她出口都是呜咽，全身的水分争先恐后都要从眼睛里出来。

　　戚言堂抱着她，揉着她的头发，死死咽下所有酸涩，他问自己，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找他找这么多年还是找不着。

　　“戚帅？”王猛的声音如梦似幻。很想揪过初年的衣领狠狠问：那真的是戚帅？初年红着眼眶，大步迈上前，咚一下跪下，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响起：

　　“属下见过戚帅！”

　　戚言堂眼眶发热，喉头有些哽咽，他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们追随自己这么久.....扫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最后定格在楚拾年身上，见他也同样惊讶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戚言薇勒的他死紧，他苦笑着发现刚刚止血的伤口好像又有裂开的迹象，安抚的拍了拍戚言薇的后脑勺，他低声道：

　　“薇儿，松手。”

　　戚言薇抽着鼻子犹犹豫豫，生怕一撒手就发现戚言堂没了，可下一瞬却发现有些不对，右手似乎有些潮意，她双目圆睁，退开半步，看着自己手上的猩红，然后看见戚言堂惨白的脸色和额上的冷汗，失声痛呼：

　　“哥！”

　　她这一声落地，所有人都像醒了一样，脸色僵硬的看向中央。

 

　　☆、第64章

 

　　失血让整个房间似乎都开始摇摆起来，戚言堂疲惫的眨了眨眼睛，少了戚言薇身体的支撑，他下意识按住左侧的伤口，脚下踉跄半步，继而听见戚言薇紧张惶恐的声音高喊着：

　　“该死的，你们就没个大夫吗？死的活的都给本宫带过来！”

　　戚言堂愣了愣，和满堂被厉声责令的人一起，然后见戚言薇柳眉一竖，一股浩然磅礴的力量轰然压下，周围有些体质稍弱的人当即面白如雪，一口血呛至喉口喷溅而出。伤患戚言堂一时半刻也被压得喘不过气，当即低喝道：

　　“薇儿！”他苦笑一声，险些栽倒在地，总算知道戚言薇为何能把他们吓成这样。

　　戚言薇猛地回神，惊慌失措的看着戚言堂，满场恍若实质的威压哗的收拢，云销雨霁。她伸手搀住戚言堂，带着哭腔似乎想要道歉，刷的回头求助的喊道：

　　“王大哥、初大哥！”

　　戚言堂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前有些发黑，握着戚言薇的手紧了紧，安慰着调笑道：

　　“怎么一副我要断气的表情？”

　　可这话出来戚言薇脸色更白，好像下一秒戚言堂真的会在她面前咽气了，她瞪向那群畏惧的看着她的人，怒道：

　　“你们腿断了吗？本宫的哥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就把你们挫骨扬灰！”她一口一个“本宫”，表情凌厉的和她身上的红衣一样刺眼，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往门外跑去找大夫。

　　“他奶奶的，居然有人敢动您！”王猛大步上前背住戚言堂就往里屋里跑，边跑还边叫骂着，眼里忧心和怒火齐齐迸出，咬牙切齿的骂咧着到底是那个狗东西。

　　这粗汉子再过一千年也没指望变得细致一些，戚言堂他如洪钟一样的声音轰得有些发晕，迷迷糊糊间啐道：

　　“闭嘴！”

　　王猛本能的闭上嘴，小心的朝耳后瞄着，却瞄见紧跟着的初年半点不掩饰的瞪眼，有些委屈的撇撇嘴，步子走的更急了。

　　戚言薇小跑着跟过去，其实她也可以轻易地把她哥哥背起来的，焦心之余居然还有些嫉妒的看了看王猛一眼，可之前似乎已经把戚言堂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还是想再拯救拯救她原本在戚言堂心里温柔乖巧的妹妹形象。

　　但她现在还不知道早已经有人把她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一点不漏的说给戚言堂，不管是有心的也好无心的也罢，戚言薇的希望终归是要破碎的。

　　情况和所有人料想的南辕北辙，他们还来不及想清楚戚言堂怎么就是戚言堂了，就差点被昭阳公主空前的怒气轰得神魂俱散。戚风敛惨白着脸环顾了四周，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追了上去，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是戚言堂使了什么手段冒充，如果不揭穿他的诡计，那他小命休矣。

　　奔跑中脑子里飞速罗列一串串证据，二十多年前戚言堂的出生证明，他的从小到大其实都在戚家和楚家的掌控之中，他分明是个活人，没有一点迹象可以证明他就是那个一千年前死了的元帅！对，所以，一定是戚言堂耍了什么花招欺骗了那个找哥哥已经找疯了的可怜女人。

　　他强笑着对自己说，可脚步却猛地一顿，他想起两年前戚言堂翻天覆地的转变，变化大的一前一后就像两个人，有人说他是受情伤的刺激因而奋起图强，可戚言堂这模样——是会这么磨叽在乎一个根本不在乎他的人？

　　那样子简直像鬼上身了.......所以以前的戚言堂其实早就消失了，那个真的是昭阳公主的哥哥？冷汗从毛孔里挤出来，戚风敛不断咽着口水，然后用力甩头：不可能，那些老家伙都说了，灵魂要再回到阳世一定得走轮回门，就算是借尸还魂也不能例外，可戚言堂千真万确没有到过那个地方！就是强悍如昭阳公主或者一些更古老的灵魂也不能挣脱这个定律！

　　那不可能是戚言堂，退一万步就算他投胎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记得他妹妹像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一样。他重新迈开步子，一遍遍对自己说：那绝不是戚言堂。

　　至于穿越？每个死过的人都嗤鼻讽刺那根本无稽之谈。

　　他们中间横亘了一千年的岁月，那怎么可能是戚言堂！

　　“公主，公主！”戚风敛进了主卧，就看见戚言薇一脸寒冰的守在戚言堂身边，听到他的声音她霍的转头，皱眉：

　　“大夫呢？”

　　戚风敛心肝一抖，咬破舌尖才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认真道：

　　“公主，他不可能是您兄长！”最后一个字才落下，他就被一股巨力扇飞狠狠撞在墙上，五脏六腑登的物换星移，痛苦的喷出一口血，他还没把自己的证据说出来呢！

　　戚言薇踩着他的胸口，他清晰听到骨头断裂清脆的声音，被血液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戚言薇冷冰冰的脸：

　　“本宫就算不认识自己也不会认错他，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内脏拉出来然后叫你一口一口嚼碎了吞进去。”

　　寒意冻结了全身每个细胞，他唇瓣颤抖着，果然没胆子再说一个字，只是心里对戚言堂的愤恨更浓，他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你这满嘴放屁的小子，老子们跟随戚帅南征北战多年，还要你这混蛋来教训是不是有眼无珠？”

　　“这家伙的想法其实也是那些不知内情的人的想法，”楚拾年突然出声，

　　“当年庆景帝为了控制戚帅，曾花了巨大的代价对他下了巫蛊，但那咒术没能让戚帅对他言听计从，他原以为失败了，可实际上那道巫蛊撕裂了戚帅的灵魂，只有一半魂魄的戚帅命不久矣，而另一半魂魄则不知所踪，直到燕塞城那一战之前.......”楚拾年叹息着说道。

　　需要亲手杀害古安洛的沉重成了压在他残破灵魂上最后一根稻草，这也是楚拾年不得不拼尽全力召回戚言堂另外半魂的原因，一半灵魂彻底消亡，另一半也不远了。当初戚言堂其实并不惊奇另一个自己竟然懦弱如斯，因为他清楚记得年幼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他只是恨，恨自己软弱不懂抗争，他也清楚知道如果没有戚言薇，他根本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可越这样他越愤怒，因为他明明有改变的能力，却安缩于命运的爪牙之下。他恨自己也明白自己，知道怎样的痛楚能让他迅速破茧，知道怎样的苦难能让他涅火重生。他向来对人狠，对自己也不手软，他们有发誓要拿命守护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也得走下去。

　　“妈的！老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那个狗皇帝居然还干过这些事情？”王猛狠狠扯过楚拾年的衣领，双目瞪如铜铃。

　　“那国师知道戚帅死后会来这？”初年眼里也有愤怒，愤怒他这些年的闭口不提，愤怒他让戚言薇几次疯狂几次绝望。

　　楚拾年苦笑着扯开王猛粗实的手臂，摇头：

　　“我知道个鬼。在知道戚帅没入轮回门的时候我心都凉了，哪敢跟你们提，这灵魂不走门又不在冥界，十有八九是灰飞烟灭了，更别提戚帅灵魂上那道口子，他回到阳世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万一到时候......我哪敢跟你们说？”

　　戚言薇绷着脸坐回戚言堂身边，手伸进他的掌心，眼泪浮出，又被狠狠眨去，她轻轻擦干戚言堂脸上的冷汗，感受到他脸上皮肤的温热粗糙，她傻傻咧了咧嘴，不管怎么样，戚言堂回来就好。

　　“不过公主的灵魂强悍如斯，戚帅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楚拾年悻悻的摸着自己的鼻头，也许他就是这万分之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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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言堂是被疼醒的，他抽着气睁开眼，感受到腰上尖锐火辣的疼痛，睁眼就看到戚言薇和他如出一辙苍白的脸色，她正虎视眈眈的瞪着那个可怜的正给他缝针的医生，他不知道在医生拿出针线要往他身上招呼的时候，差点步了戚风敛的后尘。

　　见他睁眼，戚言薇忙凑过来，小心翼翼问道：

　　“哥，你好些了吗？”

　　他从来不会在戚言薇面前说不好，但他知道凭现在的脸色说他一点没事谁也不会相信，谁被车窗拉了一大道口子会没事？那圆润的边缘除了增大他伤口的面积别无它用。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戚言薇连忙递了杯水上来，润了润干燥的喉咙，他岔开话题：

　　“我要去一趟古家。”

　　戚言薇片刻失神，强笑着想说：大哥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

　　留在冥界不肯走的要么居心叵测，要么执念深重。古安洛当初见戚言堂总算能再站起来走下去，怀着酸楚与自豪，还是答应了守门人的劝，做大哥的为弟妹遮风避雨直到无能为力，当初的他在亲眼看着他灵魂完整以后，真的就已经再无后继之力了。

　　所以，尽管不舍，但也终归问心无愧。

　　戚言堂看进戚言薇的眼睛：

　　“我得去把离阙救出来。”

　　离阙是谁？戚言薇呆了呆，然后就听戚言堂道：

　　“他是大哥。”一瞬间其实有些难以启齿，他该怎么给自家妹子说他和他们大哥在一起了？

　　戚言薇浑身冻住，僵硬的看着戚言堂很久，她突然捂住唇，泪水滑出却没有哭声。

　　戚言堂急了，强撑起身子不想那医生手一抖，针头在皮肉里拉过，他陡然白脸闷哼一声，那医生想也不想松手直接趴在地上哆嗦着告罪。

　　戚言堂忙不迭把他按下去，然后又怒骂那个趴在地上的大夫，戚言堂眉头抽搐着安抚他似乎变得过于暴躁的妹妹，一时间这方圆几米的角落真是鸡飞狗跳。

　　等戚言堂伤口处理好，他松了口气靠在床头，看着聚过来的旧部，摸了摸戚言薇的脸，勾着唇把来之前的事情说了说，意料之中的看见他们几个火冒三丈的就要冲出去。

　　他扣了扣桌面，沉声道：

　　“我知道你们随便去个人就能把他救出来.......”

　　“哥，你身上有伤，别指望我会让你出门！”戚言薇绷着小脸霸道的说道，看见戚言堂脸上浮出的错愕，她软下来嘟囔道：

　　“我去就好，我会把大哥一根头发也不少的救出来的。”她睁着那双含水的眼睛看着戚言堂，咬着下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