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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等到回答的乔塔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你是什么人？”

 

　　“先生……”

 

　　男孩的声音又细又低，轻得几乎要消失掉，听上去可怜巴巴。

 

　　

 

　　让凯文和苏瑞意外的是，看清男孩模样的乔塔，脸上有一瞬间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眼神猛的柔和下来。

 

　　好象时常戴着暴躁易怒的面具，容易让人忽略掉乔塔其实有一张漂亮脸孔的事实。

　　然而现在，在淡黄灯光与银白月色的交错中，不再紧绷的那张脸露出的柔软，让人有种被春风拂过的感觉。

 

　　心里头什么东西发了芽，痒痒的，苏瑞偏开视线。

 

　　“起来吧。”乔塔说。

 

　　连声音都柔和得不像真的。

 

　　既然穿越可以发生，那还有什么不能发生……苏瑞想，这一刻到底是啥玩意附了这个红发小子的身啊。

 

　　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的凯文小声说道：“苏瑞，你的脸，有点可怕。”

　　

 

　　“先生？”男孩没有马上爬起来，眼睛里依然带着惊惧。

 

　　乔塔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来，起来。”

 

　　“先生？”

 

　　“别怕。”

 

　　乔塔努力微笑着，只不过，大概由于不常笑的关系，面孔还是有点扭曲。

　　男孩迟疑着把手伸出来，快挨到的时候又往后缩了缩，抬起眼睛看了看乔塔，再飞快地将手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上。

 

　　魔法师将男孩拉起来，刚要开口，男孩已经先一步叫道：“先生！好心的先生，请不要把我交给卫兵！”

 

　　乔塔歪了下脑袋，像在思考某个严肃的问题。

 

　　苏瑞摸着下巴插话：“抓贼送官天经地义。”

 

　　乔塔恶狠狠地扫他一眼，转过脸面对那瘦小的男孩时立刻换了副神色：“你多大了？”

　　男孩吞吞吐吐地回答：“十，十四岁。”

 

　　凯文第三次惊呼，他以为这个孩子会年幼一些，没想到比自己还要大上三岁。

　　男孩看了眼凯文，又望向乔塔，恳求道：“好心的先生，我还有两个妹妹需要我的照顾，请千万不要把我交给卫兵。”他那双因为太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氤氲起水汽，语气诚恳得让人一听就想要相信。

 

　　苏瑞噗的笑出来：“怎么不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乔塔大吼：“闭嘴！”

 

　　男孩颤抖了一下：“先生……”

 

　　“不用理会他们，我不会把你交给卫兵。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瞧，门就在那边。”虽然语气不够自然，但乔塔面对他的时候远比刚才温柔，“这里有一点钱，你拿好，去当个学徒吧。以后还是别再偷东西了，这是个危险的活计，我想你也不希望妹妹们从此无依无靠吧。”

　　男孩哽咽着点头，感激地不断重复着自己的谢意：“谢谢，谢谢，太感谢您了！您真是一位好心的先生。”

 

　　

 

　　男孩离开后，凯文问：“这样好吗？”

 

　　苏瑞朝乔塔努努嘴：“他觉得好就好呗。”

 

　　乔塔瞪了眼黑发青年，但什么反驳的词语也没有冒出。

 

　　苏瑞像发现了新大陆那样惊讶地望着魔法师，对方脸上带着极其别扭的神色。他想起刚才的情景，心里不由的钻出一个想法：莫非那是害羞？他摇了摇乔塔的肩膀，问道：“我说，你是不是特别不会应付小孩子？”

 

　　“怎……怎么会！”

 

　　突然拔高的音量有些刺耳，却显示出乔塔的欲盖弥彰。

 

　　果然是这样……苏瑞嘿嘿笑了几声：“哎呀，不用害羞嘛。”

 

　　“我没有害羞！”

 

　　“不要不承认嘛。”

 

　　乔塔又现出往常那样暴躁阴沉的神色来：“伟大的火神安塞斯，请……”

　　“喂，不要激动啊！”

 

　　一边说着，苏瑞一边捂上了魔法师的嘴。

 

　　“唔——”

 

　　乔塔对黑发青年怒目而视。

 

　　

 

　　然而对方却一直带着笑，还是那种让魔法师异常想扔个禁咒过去的笑容——嘴角朝一边微微翘着，眼睛里写满了兴味和调侃。不仅如此，乔塔清楚地感觉到，禁锢住自己的力道也没有以往重。

　　虽然又一次出现对峙，但气氛头一遭没有那么紧绷。

 

　　被放开后，乔塔瞥了眼苏瑞，发出一声鼻音：“哼。”

 

　　苏瑞没有走开，他的一只手搁在魔法师肩上，另一只手不太老实地抚上了乔塔的脸，顺着脸部线条一直往下。

 

　　乔塔浑身窜起一股颤栗，他啪的一声拍开对方的手：“干什么！”

 

　　“没什么。”青年耸肩，答道，“就是第一次觉得你也很……可爱嘛。”

　　苏瑞边说，边看着红发少年的脸颊和耳根慢慢变成像他的头发那样的颜色，一边笑了起来。

 

 

 

九。阴影的信徒（修）

　　“乔塔……”

 

　　旁若无人的气氛被打断了。

 

　　苏瑞和乔塔回头。

 

　　蓝发少年正望着他们，紫罗兰色的眼睛被泪水整个儿淹没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涌出眼眶再从脸上滑落。

 

　　“凯文？别哭，怎么了？”

 

　　凯文低头，用手指扯开空空的口袋：“勋章，勋章不见了……”

 

　　这句话好象一个炸雷般落在头顶。

 

　　“什么！”

 

　　与此同时，一阵喧哗由窗外安静的街道中远远传来。不妙的预感窜上心头，苏瑞望向乔塔：“刚才，你好象用了法术。”

 

　　

 

　　如果乔塔、苏瑞或是凯文看见眼前的情形，一定会吃惊得合不上嘴巴。

 

　　从三个人的房间离开没多久的男孩，像彻彻底底的换了个人——虽然他的装扮没变，但腿上却多了一只插着匕首的皮袋；几绺金发从额头上垂下来，遮住了右眼，露出的那只眼睛骨溜溜转着，流出一股子精明。

 

　　“瞧，就是那里。”

 

　　男孩一边摩挲着悬在腰间的口袋，一边说。

 

　　他很满意这次的收获，不仅有足够的金币，还有一件有趣的东西。那枚勋章上雕刻着精致的竖琴图案，周围则环绕着常春藤，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要是交给协会的会长……不，男孩立刻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会长见了肯定喜欢，但那老头即使不私吞也给不出什么好奖励。他擦了擦鼻子，还是卖给城里的大商人吧，说不定有个好价钱呢！

 

　　

 

　　连眼睛和鼻子都几乎淹没在大胡子里的军官身材异常高大，眼神不够好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是一个兽人。

 

　　军官拍了拍几乎只有自己一半高度的小个子男孩的肩膀，直拍得那副细瘦的身板晃了晃，“干得不错，如果消息确实，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孩不动声色地挪开距离，眼睛里划过一丝狠毒的光，转瞬即逝。而人们只看得到他脸上那抹讨好的笑：“大人，您放心吧，瑟夫镇迪亚那的消息总是有信誉的。”

 

　　大胡子军官哈哈一笑，转头对卫兵们说道：“跟上，快！”

 

　　卫兵们杂沓的脚步声在旅店的楼梯上响了起来，被吵醒的客人在看清来人后又迅速地缩回各自的房间里。

 

　　门被狠狠踹开，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军官看向迪亚那，怀疑地问：“你的信誉？”

 

　　迪亚那微微躬着背，说道：“明智的大人，迪亚那绝不会欺骗您。您瞧，这被子里还是热的呢！”

 

　　大胡子军官身边的卫兵在他的示意下去摸了摸：“是热的，大人。”

 

　　“那么人呢？”

 

　　迪亚那指着敞开的窗口叫道：“大人，他们一定是从这里跑了。”

 

　　大胡子军官随手扔过去一枚银币，准头却压根没有对上。银币从迪亚那的身边擦过，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单调的闷响。军官没有再理会男孩，而是对卫兵们下着命令：“快，快追！不要让人跑了！”

 

　　“呸！”

 

　　迪亚那恨恨地向着军官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他弯下腰捡起那枚脏兮兮的银币，擦了擦才收进口袋。

 

　　

 

　　匆忙追出去的卫兵并没有发现旅店外墙角边的阴影，但走出大门时口中仍不断骂着“吝啬鬼”的男孩迪亚那，却朝那个角落看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他慢慢朝那里走了过去。

　　“嘿！别藏了，我知道你们在这里。”

 

　　从墙角一片覆盖着油毡布的坛坛罐罐中，站起来三个人。

 

　　但是对方的脸色，并不像迪亚那所以为的那样惊慌，好象——他们根本就是特意让他发现的。

　　盗贼敏锐地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眼珠子转了转，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的阴影挪去，悄悄把勋章藏在了更隐秘的角落里。

 

　　“果然是你。”脸色阴沉的魔法师身边那位青年扯动嘴角。

 

　　不用再扮成弱小的可怜孩子的迪亚那用嘲笑的语气回答道：“是呀，好心的先生，是我。”

　　“伟大的火神安塞斯，请……”

 

　　“嘿嘿嘿！先生，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