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手中环抱着的躯体终于动了动,他静静等待着莽的宣判。野兽粗重的呼吸渐渐转移到挂在它脖子上的生物,温热的气息扑在曲峥寅的脸颊上,锐利的目光仿佛在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生物。
音鸟越飞越低,哀哀的鸣叫声终于引来了兽人的关注。这个时间还在屋外的,就只有守卫队,已经被队长叫出来的酋长。
“那是音鸟?”酋长抬头看着那仿佛将月光一并夺走装饰在身上的鸟儿,疑惑的说道,“是那两个兽人的鸟,怎么还在这里。”
守卫队长也疑惑的抬起头,然而他脸色突然一变,惊慌的说道:“酋长快走!它在流血!”
这世上最豪华最美丽的音鸟,带着这世上最恶毒最丑陋的感情,翩跹而至。
莽粗重的呼吸吞吐在他的脸侧,这也许是他最后一刻的甜蜜,曲峥寅温柔的笑着,尽情享受最后的时光。可乐尧那张脸却突然浮现在他的面前,还有他家无论嘴上怎么教训,还一直维护着他的大哥二哥,就像站在他的面前一样,他们正向他微笑。
粗糙的舌头舔上了他的脸庞,曲峥寅突然泪流满面。
原来他也开始留恋,留恋活着,留恋起那些人那些事。
第55章 曾有一个人(21)
恐慌,嫉恨,贪婪,疯狂,积累的情绪由曲峥寅的身体酝酿出来,通过母虫传送到子虫身上,这些负面的感情充当了扩大的作用,将音鸟血液中诱导兽人狂化的因素无限的扩大。拥有异能的雌性可以通过精神力安抚兽人,这能力便也一定能激发出兽人体内的力量,让他们进化。通过音鸟血液进化这种方式有着显而易见的致命因素,那便是狂化的兽人会爆体而亡。
因此,这只哀叫的音鸟,血液中不仅仅有其本身的诱因,更有着激发兽人进化的情绪,也便是曲峥寅的精神力。
守卫队长还未来得及发出攻击,就见音鸟像接收到命令一般,刹那间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形,直冲向他们。满身淌着血的鸟类简直像是一个移动病源,谁也不想去直面这样的敌人,然而守卫队长毫不犹豫就冲上前,高高的跳到半空,手掌化为利爪,试图阻止这危险的敌人。他是守卫这这个部落的人,身边的每一个房间,这部落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职责,所以,面对着这极其危险的敌人,为了他所守护的人,也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眼看着便要与手掌接触,音鸟高昂的叫了一声,猛地拍打一下翅膀,又冲天而起,让兽爪抓了一个空。可兽人并不就此放弃,他在空中化为一头灰色的狼,庞大的身躯轻巧的落到地面上,便立刻转身,追寻着音鸟的踪迹。
夜空中音鸟在他们上空高高地盘旋了几圈,悲伤苍凉的鸣叫声一刻不停地响彻天空,族长已经向后跃开很远,手和脚都化为动物的利爪,两人警惕的盯着那只鸟,虽然很想将它一口气打落下去,但对方实在飞得太高了,他们也只有等待音鸟的下一次降落。
音鸟又盘旋了几圈,然后带着它哀哀的鸣叫声,飞向了村子的其他地方。
直到它的身体化为一个黑点,两个兽人才重新化为人形,相对而立。守卫队长收回看向夜空的目光,他疑惑着看向族长:“这鸟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满身是血?是那两个人兽人命令他的吗?”他说着抬起手,前后翻看着,“只是洒了几滴血就离开?这有什么意义?”
族长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依然在看着天空,如他本体一般的虎瞳圆瞪,有一种狰狞的意味。守卫队长皱了皱眉头走近几步,他的手上沾了几滴音鸟的血液,便顺手在兽皮裙上擦了擦,掌心有些湿润发热,但并未引起主人的注意:“族长?怎么了?”
“吼……”族长的喉咙里模糊的传出吼声,他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守卫队长。那张坚毅的脸上同样滴着几滴暗红的血液,清冷而阴凉的的月光将这沾着小小血色的面孔照的无比的清晰,有什么阴冷的情绪,正从那血液中渗透到这雄性的大脑。
守卫队长莫名的感觉到了危险,他觉得自己的两只手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不自觉的化为狼爪。不安和恐惧在脑海盘旋着,却又只能尽力让自己镇定。他再次开口:“族长,你怎么了?”
然后,就在他的眼前,那双黄橙橙的虎眸,渐渐地浸染上浅浅的红色。族长跳开,在空中变化为一头斑斓大虎。
守卫队长脑子里“轰”的一下,只剩下一个念头,族长被感染了。
银狼瞪着血色的双目,努力向后转头,试图去舔一舔挂在他脖子下面的小雌性。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它喘着粗气试了好几下才成功。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似乎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但现在这样的场景也仿佛不是他第一次经历,也就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当然,那个奇怪的生物……雌性,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他不想看到这个人害怕,于是就想去舔一舔他,安慰一下他。可能雌性并不喜欢这种安慰,他收紧手臂,更深的埋进了它的脖子里,竟然开始哭了起来。
喂喂,别哭啊!我可不是想让你哭才舔你的……好吧好吧,服了你了,想哭多久就哭多久吧。
银狼躺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收起锋利的指甲,将小雌性推在头部的另一边,然后伸长脖子,让对方舒舒服服的抱着。做完这一些,它才舒服的从喉咙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动了动脖子,小小的蹭了下雌性嫩嫩的脸蛋。
反正这个小雌性的脸蛋是最嫩的。银狼得意的摇着自己的尾巴,感受着脖子上的重量。虽然看不到小雌性,能这样子亲密地呆在一起也不错了!
守卫队长觉得自己的大脑简直要炸开,明明族长并没有喝下音鸟的血液,为什么会感染狂化呢。难道只是沾到血液,便会感染吗!他也沾到了血液,那么他会不会被感染。对族长现状的焦虑和对自己未来的担忧,恐惧,暴躁,负面情绪不停的被他自身产生,纠缠着着他的大脑,这些情绪也在刺激着他身体内通往进化的大道。
守卫队长并不知道,在他对面的族长,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思考,只不过他想得更多,也更深。为什么守卫队长的眼睛会变红,为什么那个向来沉着冷静的雄性会发出现在这样狂暴的气息,如果说为这一切找个起源,只有那只奇怪的音鸟!
不能留着那个音鸟!它的血也许让人碰到就会感染,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守卫队长的手碰到了,他也被甩在脸上几滴血,要尽快,在更多的雄性被感染之前,找到罪魁祸首,然后铲除它!
这是一个美丽的部落,管理者和人民其乐融融的生活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词还未曾出现在它的字典上。族长想着,先和守卫队长说清楚了,两个人去抓那个音鸟,之后自杀,势必不给部落留下后患。他是一个伟大的族长,他有宽广的胸怀去迎接外人,也有足够的智慧指领部落发展,也更有一种高尚的品质。然而再多的话语与坚持也无法抵挡这场疯子带来的灾难,很快,组长就觉得,与其劝说一个马上就要狂化的雄性,还不如先将他杀了,以绝后患……
守卫队长僵硬的与族长对峙,他看着对方眼中仅存的丝毫清明完全化作了杀意,一双眸子血红肮脏,便知道,那个英明睿智的族长,就这样完全变成了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瘟疫兽人。惋惜或是痛苦先放在一旁,更紧急的是是否要与对方战斗,在这个充满杀意的人手下,找出自己的生路!升腾的杀意,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缓缓前倾,一只灰色的狼出现在原地。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就感觉外面有点不对劲。啊!是族长和队长呀。”路旁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雄性腰间穿着简单的兽皮裙,走了出来,他细心的身后的门关好,因为对方是族长和守卫队长,便毫无戒备的走上前去,“你们都变兽型了,是有敌人……”
话音未落,就将两头猛兽同时低吼,上身压低后肢用力,腾空而起。锋利尖锐的巨大兽爪,瞬间来到雄性身前,两股强大的力量不容抗拒的将他撕裂,然而直到此刻,雄性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因为他正在和这个村子里最有威严最伟大的人打招呼,而在这两个人面前,是不会有什么危险能让他死亡的。
守卫队长感觉到族长与他对峙了一会,突然间跳跃到右侧,这便是进攻的意思了。对方转换位置后竟然开始缓慢的移动,这行为虽然诡异,可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立刻用尽全力要将这个危险的瘟疫兽人扑杀。行动很顺利,对方对他的攻击毫无抵抗,强大的利爪顿时将其撕裂成两半。守卫队长微微吐出一口气,一刻也未迟疑的跳转回来,便要查看对方有没有死透。
可那头猛兽,正站在路中央,死死的瞪着他。
有什么东西仿佛在他的大脑中断裂了,守卫队长开始只想着杀了这个兽人,杀了这个对他对村子有威胁的人,暴虐的情绪让他的大脑开始混沌起来,一切理智都被这模糊的意志吞噬,只有杀杀杀,占据着他的大脑。
遭受无妄之灾的雄性被生生扯成两半,他还未能马上死亡,口中不停的流出血,皎洁的月光仿佛给他的眼睛增添了一丝神采,雄性最后艰难的张开嘴,发出他在这世间最后的也是最洪亮的声音:“敌袭!”
这声音响彻天际。
部落里骚动了起来,最先出现动静的却是这雄性的家。一名雌性推开门,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跑了出来,月光将躺在血泊中的雄性照的清清楚楚,他依然睁着眼睛瞪着天空,嘴角淌着鲜血。雌性睁大了眼睛,像是踩着棉花一样,双脚绵软却迅速的奔到雄性的身体旁,终于支撑不住一般跌坐了下来,颤抖的双手轻轻的伸向他的脸颊。在最后一刻仍然想要保护这个部落的这位英雄,他的眼睛尚未闭合,鲜血还未淌干,而他的呼吸和心跳,却已经停止了。
那颤抖的手的主人,终于和他的爱人团聚在了一起。
虎与狼呲了呲牙,看向了下一个“敌人”。
第56章 曾有一个人(22)
初春的天气总还是冷的,前些天又下了场大雪,气温更是降低了一个幅度。
曲峥寅被自家大哥裹得严严实实的,才被||干净利索的赶出了家门。
这也是因为他自己有事没事都在家里宅着,跟别人的交流也仅限于网络上,曲大哥曲大嫂平时都很忙,但对于自家小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常生活也是放在心上。曲大哥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十多年里整天恨不得不回家的曲峥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宅。
当然是因为曲峥寅能玩的全都玩够了,呆在外面的唯一理由就是不想看到空荡荡的房间。现在曲宅已经可以称为曲家了,曲峥寅也没什么兴趣跑到外面去玩什么了。
每天都被大哥大嫂试图赶出家门,今天终于被赶出来的曲峥寅哀怨的叹了口气,踢了踢脚边的雪,回头问阿城:“我们现在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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